箫声

慕轻霖道：“这还是我十岁那年给宜王画的，送给他做十三岁生日礼物。你看笔法还有些拙劣，这里用色太过了，这里笔触又太刻意了，不够自然。”

梅玉衷心道：“宜王待你真心亲厚，难得。”

从隆盛二十二年那件事以后，慕轻霖再没到万俟天擎书房来过，没想到两年了，这幅画依然是他唯一愿意挂在墙上天天看的。不知怎的，慕轻霖又想起万俟天擎说他自己注定孤家寡人的话来，一阵烦闷。梅玉找了一本战策看起来，慕轻霖看万俟天擎的洞箫放在桌上，取过来看了看。万俟天擎会吹箫，但慕轻霖已有两年多未曾听过他吹过了。他拿起洞箫，心中有事，呜呜咽咽地不自觉就吹起了《凤凰台上忆吹箫》。箫声曲折含蓄、深婉细腻，满含离愁别绪，全不似慕轻霖平时乐天逍遥之态，梅玉听得十分惊奇。

一曲既了，梅玉道：“二师兄，你有心事？”

慕轻霖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有人鼓掌道：“善哉善哉！曲子是极好的，可惜太悲伤了些！”却是万俟良的声音。原来他携莫愁，二人饭后在府中漫步消食，远远听得箫声响，万俟良道：“咦？擎儿回来了？好久没听他吹箫，只是怎如此悲伤？”

莫愁道：“这不是擎儿在吹。莫不是慕世子到了？”夫妻二人缓步走来，果然是慕轻霖，还有一个少年却不认得。

慕轻霖忙收了洞箫向大明王夫妇见礼：“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叫王爷王妃见笑。这位是我师弟梅玉。”梅玉赶紧行礼，万俟良扶起他，仔细打量一下，“果然有几分梅错年轻时的风采！”

梅玉问：“王爷认得家父？”

万俟良呵呵笑起来，“青阳郡主从辈分上算是我表姑姑，梅错比我小三岁，小时候常常在一起玩的，我怎会不认识他？”收了笑容道，“从小他就特别认真，做事一丝不苟，可惜了他！”问梅玉：“你那两个兄弟还好吗？”

梅玉说：“大哥和三弟为避祸到外地去了，如今很安全。我在慕侯爷府上，准备秋天和世子一起入太学将庠。”

万俟良道：“好！如有难处，你尽管来找我！”

梅玉躬身谢过，慕轻霖问：“王爷，我想问你一件事，望你不要见怪。”

“哦？什么事？”

“宜王秋天就十七了，不知王爷王妃是否准备给他选婚？”

万俟良笑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和王妃当然想过这件事，怎么，你有好姑娘推荐？”

慕轻霖忙道：“我除了家里姐姐妹妹，哪认识什么姑娘？王爷说笑了！”

莫愁微笑着说：“擎儿还不肯呢，前几天我跟他提起这事，他一脸不乐意！说什么男儿先立业再成家，这么早牵扯儿女情长干什么？慕世子，擎儿肯听你的话，你有空帮我说说他。”

慕轻霖慨然道：“包在我身上！王妃若看好哪家姑娘，我跟宜王说！”

门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他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是好姑娘？娘，您就别操心了，儿子现在哪有空想这事！”万俟天擎大步走进来，脸上微带倦容。

莫愁嗔道：“慕世子虽比你小，却比你想得周全。人家都知道十七岁要选婚，你呢？”

万俟天擎无奈地说：“娘，先不说这个行吗？我饿了。”

褚卫陈在外听见，忙道：“小王爷，厨房留了甜汤，给您送一碗来？”

万俟天擎问：“都有什么？”

“莲子百合羹、绿豆汤、红枣枸杞茶、银耳雪梨羹、马蹄露、桂花荸荠汁。”

万俟天擎问：“父王、娘，你们要不要来一碗？”

莫愁摇摇头，“我才和你父王走路消食的，我们不吃了。”

万俟天擎又问梅玉，“你喜欢什么？”

梅玉说：“多谢宜王，我不爱甜食。”

万俟天擎对褚卫陈道：“那就一碗莲子百合羹，一碗桂花荸荠汁。”

褚卫陈答应一声，下去准备。须臾丫鬟送来两碗甜汤，万俟天擎指着那碗桂花荸荠汁道：“这个送给慕世子。”

慕轻霖见别人都不喝：“我吃过饭了，我不饿。”

万俟天擎喝了一口百合羹，“你不是最爱喝我家桂花荸荠汁的？那次还说要把煮汤的厨子带回家呢！今天怎么不喝了？”

万俟良、莫愁和梅玉都笑起来，莫愁道：“擎儿几天前就说了慕世子今天要来，我特地做了好些你爱吃的糕点，刚才就想叫人送来的。一说话打断了。”吩咐丫鬟去自己房间取糕点。万俟天擎道：“你就别客气了，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娘比我还清楚。娘，这桂花荸荠汁是您特意吩咐厨房煮的吧？您一般也不喝这个，就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