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救人救到底，慕轻霖实在不想看这人死在自己面前。慕贵说：“少爷，咱们这里离娘娘庙不远。娘娘庙的主持静叶禅师医术高明，信众多有求他救治的，只是他不爱结交权贵，京城许多官宦人家请他，都请不动呢！”

慕轻霖毅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慕贵，你带两个人，拿父亲的帖子去请禅师来。”

南忠说：“表少爷，早年我随老爷来京城时，曾去拜访过静叶禅师，禅师和老爷很谈得来。不如我跟着一起去吧！”

南归雁说：“咦？我倒没听祖父提过。不然我一定早去拜访禅师了。”

南忠说：“老爷是想你专心温书，所以才不告诉你。而且禅师也不喜欢这些应酬。”

慕轻霖说：“既如此，辛苦忠伯跟着跑一趟。慕贵，外面天寒路滑，你好生照顾忠伯。”

那人一直一言不发，这时突然说：“小公子，不要费心了。我中的毒神仙难救，何必麻烦别人。”慕轻霖说：“人活一世不容易，不到最后关头，怎能轻言放弃？”命慕贵快去。慕贵应了，救人如救火，立即带着两个人，和南忠一起，出发去请静叶禅师。慕轻霖又命慕礼和抱剑守着那人，自己准备回去和南归雁念书。那人叹口气：“罢了，我的亲人要害我，不认识的人却要救我，公子，多谢你了。”挣扎要起来，慕轻霖说：“你好生躺着，等毒解了你再谢我不迟。”叫听琴给那人喂粥，这回那人老老实实把粥吃了。

慕轻霖不急着走了，等他吃完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说你的亲人要害你？”

那人说：“我叫晏于归，我的毒是我妻子下的，至于原因，不说也罢。”叹了一口气，神情郁郁。慕轻霖再好奇，也不好打探人家夫妻隐私，只好罢了。

直到傍晚，慕贵他们才回来，静叶大师竟然来了，带着两个小沙弥。慕轻霖和南归雁站在大门口迎接，彼此见了礼，静叶禅师六十多岁，清瘦矍铄，眼神明亮，一副得道高僧模样。

来到晏于归所在房间，他正在床上昏睡。静叶给他号了脉，翻开他眼皮看了看，扎破他手指挤出几滴血，拿出一些药粉混在血里，血色很快变乌黑。静叶研究了一会儿，感慨说：“好厉害的毒药！而且他中这毒至少有三天了，中毒太深，能不能救回来我也没把握，只有尽力而为了！”对慕轻霖和南归雁说：“我要在他全身扎针，帮他推宫过血，把毒逼出来，两位公子要不要回避一下？”

慕轻霖一直对话本中描写医生妙手回春的事十分好奇，今天能亲眼目睹解毒过程，岂肯错过？说：“大师，不妨碍的话，我想看看大师怎么解毒。”南归雁也好奇。静叶老和尚出乎意料的和善，笑着说：“那就请两位公子保持安静，我施术时需要绝对安静。”慕轻霖应了，和南归雁老老实实呆在一边。

两个小沙弥把晏于归身上衣物除了，慕轻霖见他身上遍布伤痕，震惊了一下。静叶取出医包打开，里面密密放了几排长长短短的银针。他逐一取出银针，在晏于归身上密密麻麻扎满了，将他放进提前准备好的一大桶热水里坐着，给他灌进去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炷香过去，桶里的水变成黑色，静叶吩咐换水。一连换了三次水，水才不再变色，晏于归脸上青黑色褪去大半，静叶吁了一口气说：“成了大半啦。”取下银针，将晏于归平放了，在他头顶、胸口、背后推拿按摩了半天，又给他喂了一粒药丸，叮嘱两个小沙弥和抱剑、听琴说：“我给他喂了一粒泻药，他一会儿应该会拉几次肚子，你们及时照看他。”四人答应了，两个小沙弥不知怎么想，抱剑、听琴心里老大不愿意，自己是公子的贴身随从，这人是谁，要帮他擦身换衣？慕轻霖知道他俩心思，笑着说：“你们好生照顾他，等他好了，你们也算做了好事，我多多赏赐你们。”慕轻霖出手大方，两人这才高兴了点。

静叶禅师累得筋疲力尽，两个小沙弥扶住他，慕轻霖赶紧叫慕贵送他去静室休息。

亥初慕轻霖准备了斋菜，去请静叶。老和尚恢复得差不多了，慕轻霖和南归雁陪着他用斋时，慕贵来报，晏于归昏迷中拉了好几次肚子，身体都快虚脱了，怎么办？静叶呵呵笑说：“虚脱了就对啦，接下来好生休养，饮食清淡，少食多餐，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慕轻霖问：“大师，晏于归的毒拔干净了吗？”

静叶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中的什么毒，没有对症的解药，只能用金针过穴之法替他拔出体内毒素，泻药也能帮他排出一些毒，但他中毒时间太长，体内还有多少毒素不能确定，所以我说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看他的造化了。”

饭毕，静叶要连夜回娘娘庙，慕轻霖苦留，南归雁也说：“禅师奔波劳累，就在别院歇息一晚吧，否则家父知道，定会责骂我不尊重先贤长辈。”静叶问他南毅可好，南归雁恭恭敬敬地说：“家祖一切都好，多承禅师挂念。”静叶不好推辞，就在别院宿了一宿。

第二日晏于归醒了，要起来面谢静叶禅师，慕贵拦着。静叶回庙里前来看他，搭了一下脉，诧异地说：“晏施主体质真好，毒解得差不多了，性命应无大恙。”为自己解救了一条性命感到高兴。晏于归还很虚弱，挣扎着起身拜谢静叶，静叶扶住他，呵呵笑着说：“不用谢我，佛家普度众生，这是老僧应该做的事。晏施主若有心，以后路过庙宇，布施几辆银子就好了。”

慕轻霖和南归雁一直把静叶禅师送到大门口，南归雁亲自递给他一个包裹：“大师，这五百两银子，是给庙里的香火钱。本来我应该和霖弟亲自送到贵寺的，只是霖弟现在不方便出门，只能转交禅师，望禅师千万不要客气。”

静叶念了声佛，接过包裹，合十道别。慕轻霖一直等他们走得远了，才回去。抱剑忿忿地说：“少爷，你又请大夫又送银子又管饭，这生意亏大了。”

慕轻霖斥责说：“哪里学的满嘴都是钱？一条命难道不比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