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林盯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愣了下神，突然有些后悔，发觉自己无意间轻视了别人的情意，但等他想要挽回的时候，消息却撤不回了。
就这样等了几分钟，苏淼才给了他回复，但立场却模糊不清：“你想什么呢？”
乔林总觉得哪里有点别扭。
他对喜欢没什么概念，即使是那个“喜欢的人”，他们也已经失去联系十几年，他早已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了。
乔林自己也觉得稀奇，按理说当时那么丁点大，那些记忆本该忘了个干净才对，没成想一惦念就是小半辈子。
苏淼亲近他，乔林不会知道，于是他只能报以同样的亲近。对乔林来说做朋友就该这样，礼尚往来却也泾渭分明。这样不会亏欠了谁，也不会引起心理不平衡。
只是乔林不知道，有些人对他好，从来就不是站在朋友的立场。
苏淼直接把手机关机了，闷闷不乐地在副驾上发呆，回到家后的几天也基本不主动跟乔林联系，反而刷题抄课文背书一样没落下，手机甚至直接扔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他没想好要怎么继续面对乔林，但下次见面却一定该表明态度。很多人的关系都是在这样的暧昧逐渐分道扬镳，就算最后结局无法如他所想，他也不会从现在就开始闹僵。
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去抓住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松开了呢。
苏淼想了很久，最后在回校的前一天晚上跑到隔壁房里对苏垚说：“哥，我想追乔林。”
“噗——”苏垚正在看文件，闻言直接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到了电脑屏幕。
怎么回事儿？别人家青春期的弟弟喜欢小姑娘都是藏着掖着生怕早恋被发现，他家这位倒好，恨不得贴出来告示——
等等，他说他要追谁？
苏垚拧着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怪异：“你再说一遍？”
苏淼知道他肯定听清楚了，没理他的问题，自顾自道：“乔林说他已经有很喜欢的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垚对乔林是谁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琢磨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说的乔林，是之前跟我们一起吃饭那个？”
“对。”
他再次确认：“你同桌那个？”
“对。”
说实话，苏垚当时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这孩子肯定得跟苏淼折腾，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他又问：“你想好了？”
苏淼一下子泄了气，趴到床上抠着枕头边角摇头，“没有，我挺迷茫的。”
苏垚白他一眼，“......那你来跟我说？”
“还不是因为你......”交过男朋友。苏淼说一半又觉得不合适，干脆截断了话头：“算了，我回去写作业了。”
苏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两下鼻梁，沉声冲门口的苏淼低吼：“站住！”
苏淼脚步一顿，莫名有些紧张。
“告诉我理由。”苏垚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却仿佛有另外一个人，他问道：“为什么想要追乔林。”
“我……我喜欢他。”苏淼抠着木质的门，鼻尖发酸，“他做什么都很小心，因为我对他好，平时做什么都顾着我，上次跟他去配眼镜，他都不让我给别人留微信，我还以为他是和我一样的……可是，可是他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还提醒我我们都是男的。”
苏淼微微弯下了腰，有些无力，“我不服。凭什么啊他就，不喜欢还那么对我，我就想让他也喜欢我。”
苏垚不顾这是在房里，点了一只烟夹在手里，烟草刺鼻的味道让他清醒不少。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对别人上心。”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把苏淼拉了起来。这是苏垚看着长大的弟弟，所以他知道现在苏淼很挣扎，一面是把乔林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愧疚，一面是担心自己做不到的不安。
他迟疑半晌，缓和了声音开口：“你可以追乔林，但是这些话找我说没用，我不会支持你。”
他确实和苏淼不一样，他当年谈恋爱还太年轻，不知道想要走到底的感情还要看家庭、看社会，导致两厢情愿的前行最终支离破碎在重重压力里。如果到时苏淼吃了苦头，他自己会停的。
苏淼浑身一凛，他最想得到肯定的人就是苏垚，可现在苏垚却说不支持他。
“哥，为什么……”苏淼委屈地哭出声，抹着眼泪一抽一抽地说：“我是真喜欢乔林。小时候你自己告诉我的，想要的东西就不要轻易松手，那现在为什么你不支持我了……”
苏垚一顿，想到了当年跟他说这句话的少年。
他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等苏淼哭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支持你，是因为这路不好走，万一碰了壁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苏淼模糊着一双眼看他，有些惊慌。
“你可以喜欢乔林，你可以去追他，只是我失败过，所以我不建议你和我一样，但是如果你做好决定了，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苏垚说完瞥了他一眼，抽出纸巾让他擦眼泪。
“你自己想清楚吧。很晚了，回去睡觉。”苏垚看起来很疲累，转身直接关上了电脑。
“哥……”苏淼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心里五味杂陈，往他那边一步一挪，抱歉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你回去，别烦我。”苏垚声音冷淡，背对他在阳台抽着烟，他跟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在苏淼要拉开落地窗的时候喝住了，“房里有一点味道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苏淼直接缩回了手，想起了当年不听话被吊打的恐惧，灰溜溜地爬回了房间。
苏淼想了一夜，觉得自己应该赌一把。意外的是后来去到学校，乔林一如往常地接受他的补习，偶尔去他宿舍一起睡午觉，对那天的尴尬两人都只字不提。
上学的人总是不觉得光阴寸金，只一如既往地上课下课放学放假，除了每天准时打响的铃声，基本没有什么太能体现时间流逝的东西。但突然间所有时间就都攒着一起大步流星跑过，变成老师嘴里一个标志的阶段——期中了。
期中期末之类大考苏淼一向比较重视，他收了心复习，还拉着乔林跟他一起备考。在全校风声鹤唳的考前氛围下，乔林也开始认真起来。
比起两人这点微不足道的改观，二中的老师们显然要戒备一些。这也不无道理，本市的高中在大考上都是联考，采用统一的卷子，成绩出来后少不了排名。二中和四中水平都在同一条线上晃悠，并且不幸地以毫厘之差被四中压了一个学年。
考前每一科的任课老师都如临大敌地给自己的学生整理了一沓沓厚厚的干货，仿佛用记忆面包按了吃进肚子里就可以考满分。乔林坐到椅子上随手翻了翻资料，被各种公式定理古诗搅得脑壳疼，抬起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学期他从没有在校外惹过事，以前会跟人打架的时候还好，现在要做个好学生了，除了课本就是课件，没什么好让他轻松的东西。
乔林侧头看着苏淼正在计算数学题的侧脸，突然很好奇——像苏淼这样一直沉迷于学习的学生，压力不会更大吗？
感受到他的视线，苏淼停下笔，往自己脸上摸了摸：“有东西吗？”
乔林摇摇头。
“那你看我干嘛？”
“我就是很想知道，你们平时压力太大怎么解决的。”
苏淼挑眉，眼神里透露着“像我们这种水平的学生，学习就是解压的最好方法”的讯息。
乔林一哂。
“还有一个方法，”苏淼突然用笔盖挑起了乔林的下巴：“身为男人你应该懂。”
“嗯？”乔林一点思考的表现都没有，仿佛很惊异似的，说话的声音却很轻，指着正好从学校上空轰轰滑过的飞机凑近问：“你是说那个？”
“......”撩人不成反被撩，苏淼脸上一热，一把推开他，感觉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他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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