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莫要发这么大脾气,小心伤口再裂开。”钱明秀说着,又吩咐身边婢女蕊秋去准备茶水。
石亨轻叹一声,看向钱明秀,“好了,我知道,夫人先回房去吧。”钱明秀点了点头,抬眼间看到赵仲轩由下人打着伞疾步而来。令她惊讶的是,赵仲轩仍旧穿着一身红衣,但衣服上灰斑点点,似是一些泥渍,面色明显憔悴许多,难道他竟一夜都在寻找石云岫的下落?
钱明秀不好多问,转身走了。这里赵仲轩到了厅堂,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未及喝上一口茶,就从袖里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石亨,“今日清晨我回到家中,就收到了这张字条,您看看。”
石亨展开读之,脸上的神情多了一丝狞笑,没有受伤的手紧握住字条,异常沉静地说道:“罗绮越来越会做交易了,用一条人命保住另一条命,这买卖……不亏本。”
“这么说石公同意了?”赵仲轩原本颓唐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欣喜,“那我马上去办。”石亨叫住了他,招呼他坐下来先喝口茶歇歇,待他坐定才问道:“贤弟可知这张字条是谁送来?”
“我早问过了,是用箭绑上字条后,射到大门之上。”赵仲轩喝下一碗茶,干燥的嘴唇、喉咙得了湿润,反倒变本加厉了,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要水喝。昨日原本喜滋滋的等着接新娘交拜天地,哪知道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新娘子居然被人劫走了,石亨也在双方恶斗中受了伤。
散了宾客后,赵仲轩连衣服都没有换下就出门找寻,不仅拉上了赵石两家所有的家院丁仆,还出动了兵力。怎奈天公不作美,夜里刮起了大风,还下起了雨,雨势虽不大却细密不断,郊外的泥泞小路很快就湿漉难行,灯笼所发出的微弱光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外根本起不到实际作用。
在第一缕晨光照射大地时,所有人经过一整夜的风雨洗礼已经疲倦不堪,赵仲轩遣散了一批人,让战斗力较强的兵力和一部分家院吃饱喝足后,继续深入郊外各山头屯沟。他自己则打算回去换身衣服,再询问家中可有什么消息,不想当他前脚刚踏进门坎,妹妹赵孟瑶就跑到他跟前来了,慌里慌张的把他拉到一边,把一张字条塞到他手里,“哥哥,不好了,他们要拿嫂嫂性命来换一道圣旨,赦免一个叫罗绮的。”
赵仲轩看过字条后,心愈加焦急起来,石云岫与罗绮本就有过一段情,甚至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他真怕这次两人的会面更添一层变故。其实不用字条的证明,也能料到劫走石云岫的一定是罗绮这家伙。当初以为罗绮的目标是石亨,所以事前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可千防万防,还是没能提防住对方设下的圈套。
“这字条是从哪儿传来?”既然苦找不到,那就从这里另辟蹊径,但赵孟瑶的回答让他的蹊径还未开始就被迫中断了,“是门房拿给我的,他说是用利箭射进来,直接插在了门上。我再问他,有没有看到射箭之人的样貌,他便摇头,说当时跑到门外去瞧,一个人也没发现。”
事态紧急,赵仲轩根本没心思再去换衣服,又急匆匆赶来了石府。他放下盖碗,看了一眼石亨,他神情似乎很平静,至少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焦虑不安。目下赵仲轩的想法比较简单,就是替罗绮写一封免罪奏本,呈交圣上。一来罗绮虽与于少保交好,可他本人并没有妨碍到朝政大权,二来自己是与皇上患难与共多年的皇后的亲弟弟,总有几分薄面可言,那么小事化无,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但石亨脑子里打的算盘就复杂深远得多了,要他轻易放过罗绮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论先前罗绮是于谦同党,道不同不相为谋,又勾引上石云岫,使其性情大变,抗命逃婚,两人构衅已久,还是如今又添上这一剑之仇,挟持人质威胁于他,当真以为他是不发威的病猫,任由摆布吗?他不相信罗绮会杀了石云岫,只要慢慢耗下去,总可以抓到罗绮,只是时间问题。
石亨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盘算着,他是预备和罗绮打一场持久战的。赵仲轩却等不及了,他起身和石亨告辞,准备马上回家写奏本。这一次石亨没有唤住他,他沉思了好半晌,当然不会漏掉赵仲轩这一环。爱情总是容易让人冲昏头脑,赵仲轩一定心急如焚,急切希望石云岫回到自己身边才会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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