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赏花的人不少，但像他俩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举止亲昵的却是不多见，期间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总要好奇地看多一眼，凌歌起先还有些难为情，但一圈转下来便渐渐淡定了，只是这一路走来，光秃秃的枝桠看了不少，却没见着哪根枝头上开了花。
正失望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了一声，她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跟前的那株梅树悄然开了一枝，红似杜鹃血，艳若美人唇，凌寒绽放，傲雪临冬，霎时间便吸引去了众人的目光。
待众人再回神时，便看见四遭梅花竟像是约好了一般，纷纷舒展了柔软的身姿，竞相绽出曼妙，一时间，冷香盈袖。
凌歌头一回看到这般景致，看得很是入神，直到身旁有人惊讶地唤了一声“殿下”，她这才如梦初醒。
原本被人搅了兴致也没什么，但不巧的是，那人是卢婵君。
凌歌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心里难以抑制地浮着一丝烦躁。
萧行之见她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以为她是冻着了，便也皱了眉，对方才唤自己之人并不予理会，只将身上大氅脱了披到凌歌身上，一脸关切，“可有暖和一些？”
凌歌只觉得身上好像负了一座山，重得直不起腰，眼皮一跳，无奈开口：“快些拿开，太重了，压得我站不住。”
他闻言微微一愣，默然将大氅收了回来。
见他那副略微无措的模样，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开，直笑倒在他怀里，他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揽着她，仔细防她摔着。
卢婵君在一旁看得颇不是滋味，从前他拒婚，她尚且安慰自己他还不曾开窍，耐心等着便是，可如今才知道……原来早在她未曾察觉时他便已开了窍，懂了情爱，有了相伴在侧的佳人。
她心下黯然，止住了神色忿忿的婢女，转身便离开了。
兀自沉浸在两人世界的人自是没发现她人已悄然走了，凌歌笑得正起劲时忽觉小腹一热，两腿之间好似一阵暖流趟过，她身体一僵，脸上笑意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萧行之见她神色有异，忙低声问道。
她脸颊通红，该怎么与他说，她失踪了数月的亲戚突然间登门造访了？而且来势汹汹，她不敢乱动分毫，生怕引起亲戚更加热情的招呼。
说来也是怪了，也不知是林如画这身体发育晚了还是底子太差，她接手的这四个多月来竟是没见着亲戚一面。
萧行之见她脸色微红，双手却一阵发凉，登时有些急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又一阵暖流划过，凌歌尴尬地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你抱我回去吧？”
萧行之直觉她没说实话，但还是依言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行走间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眉头一拧，唇色淡了几许，“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不禁哀嚎一声，将脑瓜埋进他怀里，小小声说道：“人家只是来癸水了而已……”
“什么？”他心神微乱，一时没听清。
她索性也不要那点面子了，“癸水！”
他仍是有些怔愣，“癸水又是何物？”
她一阵失语，原来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啊……
想起前些天良昑说的那些往事，她眉梢一动，见左右没闲杂人在，便酝酿了情绪，拿出黛玉葬花的伤怀来，“癸水……唉，它是一种无药可医的顽疾，每月都会如期而至，轻则抑郁寡欢，重则疼痛难当，总会让人失血几天而不得不卧躺在床……”
他猛地顿住脚步，原本就煞白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了，气息大乱之下竟喉咙一甜，一丝血线顺着唇角滑落下来。
她大惊失色，忙喊道：“冷静！冷静！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天地可鉴，她原本只是受了良昑的启发想逗一逗他罢了，谁曾想他竟这般不经吓，直接就吐血了……
凌歌此番躺在马车软榻上，面对余怒未消的萧行之，缩了缩脑袋，十分懊悔且诚恳，“我错了……”
“无药可医？失血几天？卧躺在床？”他脸上依旧没几分血色，白得有些不寻常，每说一字便觉得牙根咬紧了一分，让人不禁担心他一排贝齿会被咬碎。
“这个……”如果她说癸水确实与她形容的出入无几，只是说辞稍稍夸张恐怖了些，会被他眼刀子直接戳死吗？
她垂下眼睑，突然“哎呦”一声，赶紧捂着小腹，“疼死我了！”
他神色一紧，人已靠了过去，轻轻给她揉着，嘴上却哼了一声，“你再装。”
她可怜兮兮地将他望着，头一回觉得自己实在无耻得很，却仍是将卖惨进行到底，“真的很疼哎。”
他权当没看见，只肃着一张脸，沉声说道：“往后不可再开这种玩笑，我……”
“坚决不会了！”凌歌赶紧出声保证。
萧行之听罢叹了一声，罢了，终归是他想捆在身边的人，离是不可能离的，再浑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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