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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地想起之前在李家村那会儿,偶尔会去田里给李老汉送饭,看到一片荒芜田野无人耕种,心中很是奇怪,当时李老汉一脸伤心地说了原因,原来,这看似远离北境战火的金陵城,也不过是空有一副太平假象罢了,晋廷每年都会征收许多壮丁送去边境戍守,那些人多是一去不回,久而久之,劳力不足,便荒废了许多田地。

李老汉是瘸了一条腿才幸免于难,可他唯一的儿子却是死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凌歌重重一叹,“我衷心希望天下太平,再无杀戮纷争。”

“有欲便有杀戮,有人便有纷争。若想再无杀戮纷争,委实不易。”他抬眸瞧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着,指尖轻捻,又续了一曲。

哦——

宁是想说辩证唯物主义矛盾观是吗……凌歌眉梢一挑,心情在突然之间诡异地阴雨转晴。

“歌儿,相信我。”

他眸光落在指下的七根琴弦上,并没有看她,她却奇异地觉得,她脸上神情的丝毫变化都逃不过他那双眼。

“不出几年,我会还天下一个安稳世道,至少百年之内,不会再兴战事,不会再让百姓受离乱之苦。”

他说话时琴音忽地高亢激昂起来,到话音落尽,琴声也随之徒然转低,余音轻荡,回响婉转,好似武士殊死相搏后终于重获了新生。

这是一个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很强!她点点头,继续用奇怪的点开解自己。

又三日,萧行之等人在聚贤楼中再一次遭到黑衣人伏击,和上一次一样,无须他出手,自有一群胡服打扮的人出来接管战场。

那些人神出鬼没,杀人如切菜一般收放自如,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萧行之目光凉凉地盯着一地尸体,神色是少有的厌恶。

“连同聚贤楼,全都烧了。”他丢下无甚感情的一句话,转身拂袖而去。

摘星逐日的脸色变也未变,心里却都十分清楚,这冠绝金陵的聚贤楼与销金窟并无两样,晚间宿在此处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这一把火下去,烧掉的可不止是眼前这些尸体,以及偌大华贵的聚贤楼,更有晋国十数年来的根基,即便这根基早已腐烂如泥。

凌歌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儿,见怪不怪,随口问了一句,萧行之只说是昨夜又遭了刺客,聚贤楼也走水了。她正要问下去时,听到外头很是嘈杂,不由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今日法场处决司马纬一党,城中百姓争先看热闹去了。”

司马纬的处决书早在新帝登基前便已拟定,但他怎么着也是崔皇后所出,背后尚有一个庞大的崔氏家族,再这般田地,仍是有人想从中斡旋以谋取一线生机。

可新帝党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愿兴盛百年的崔氏一族继续坐大下去,更不愿拖延下去让政敌得以喘息,为免夜长梦多,这斩首示众的日子最终定在了今日。

天子脚下的百姓见多识广,问罪砍头的事儿看了不少,但就问斩皇亲国戚这事儿还是头一回见,是以人人都想去见识一番,不到小半天的功夫,刑场一带已是水泄不通。

她正愣着,却见他将木窗支起,一眼就看到了外头人山人海的情形。

从这里看过去,行邢台上的官员与跪作一团的囚犯俱都一目了然,她登时有些奇怪,敢情他特地选了一个视野良好的地儿观刑?

不多时,时辰将到,擂鼓声依次响起,她正引颈高望,他却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抬手捂住了她双眼,一切尽归于黑暗,只能听到一阵山呼海啸似的呼喝声。

她心里隐隐猜到眼下正在发生的事,立时绷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往前踏了半步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另一只手环住了她腰,温声细语:“乖,这样待着就好,他们的下场,我替你看也是一样的。”

她一双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彻底松开,轻声一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侧耳听着外头的一动一静。

不难辨出,鼓声时紧时慢,每隔一会儿便会有一声尤其响亮,与此同时人声鼎沸,间杂刺耳的喊叫声,她想,那大抵就是铡刀落下的瞬间。

当初他们将兵刃挥向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单单司马纬,便足够慰告那些亡灵了?自然不够,还有司马绎……

“且让司马绎再活些时日。”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再一次被道破心事的她将唇一撇,“林如画将自家把柄告诉了司马绎,这事你可知情?”

“此事我后来才知。”他略一摇首,“明面上林家是通敌叛国才被处死,事实上,让司马述真正动了杀机的却是因为那个把柄。”

她一脸好奇,什么把柄竟让晋皇如此心狠地将一门覆灭?

“当年司马述与一众兄弟相争,不相上下,最后靠得一枚所谓先帝传下来的玉玺才坐上皇位,不巧的是,林伯业无意中知晓了那枚假玉玺的秘密。林如画以为将这事告诉司马绎,司马绎便会以此为胁要求林伯业转投阵营,如此一来,林家也能保全下来……”

可林如画不知,司马绎一心只想要林伯业死。

凌歌之前有过诸多猜测,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这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作何感慨。

是愚笨之极自食恶果?亦或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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