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谢荷宴?”见她不明所以地点头,他继续说道:“当时我之所以提前发作,是因为宴上所焚之香乃是产自西域的夜娑罗香,它与我当日所饮的醍齐相合,能催动我体内的毒素。这原本是一场意外,却不想司马绥有所怀疑,仅凭蛛丝马迹便查到了一些眉目。”
她一点就通,“那司马绥今日特意找你,便是要故技重施?那你……怎么没有中招?”
“我一早防着他,根本没喝下他备的酒,自然就没有中招。”他顿了一下,又道:“郗焘那儿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有,想要伪造出相似的症状并非难事,既然司马绥想确定我的弱点,便成全他好了。”
这是她第二次听他连名带姓地提起那医师,方疑惑了一瞬,眨眼便被他后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不禁感慨:“你们的心都是马蜂窝做的吗?心眼儿这么多,累不累啊?”
他闻言笑了一笑,并不言语。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他心里一定是藏了什么事没说,可她又不是那种喜欢挖人隐私的人,秉着他想说自然会说的想法,她再次将好奇心按捺下去,只是心意今非昔比,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眸一扫,见他唇上血色浅淡,她不由得又担心起来,“你说的这药,会不会对身体伤害很大啊?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过来些,我告诉你。”他很是虚弱地说道,声音轻似飞絮,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她忙不迭坐近了些,却见他倾身过来,低下头在她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她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就像火烧了屁股一般,窜地一下站起了身子,随即脑袋撞上了车厢顶,于是又疼得弯下腰去,直看得萧行之在一旁哭笑不得。
凌歌看到他那副忍笑的模样甚是来气,紧着后牙槽恨声道:“身为我的仇人,麻烦你自重些,休要用美男计这种卑鄙手段!”
他乐不可支地颔首,一双桃花眼笑得就差寻不着缝儿了。
她气结,索性捂着头扭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一转眼到了十月,期间萧行之又发过一次病,例行消失了几日,凌歌也终于被允许去探望虎娃,他看起来没以前那般朝气活泼,时常一个人呆呆愣愣对着一棵树一株草便是一整天。
老医师说比起最开始时总是暴起伤人,如今这样子已经算是好的了……听得她很是揪心,心里对司马氏的恨意又浓重了几分。不过老医师也说,假以时日,虎娃说不定能够康复过来,多少是安慰到了她。
十月的金陵气候转冷了许多,北风刮在人脸上似刀子一般疼,凌歌有些怕冷,近来带飞燕溜圈儿的任务都全权交给了谈书,自己倒在屋里从早待到晚。
只是再怎么抗拒外出,冬狩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
出门那日,天色有些阴沉,凌歌裹着一件狐裘披风,似没睡醒般东倒西歪,前边是萧行之带着人在清点东西,这次得去上大半个月,虽不知会不会因故提前结束,但该备着的总该得备着。
其实萧行之是以司马纬府上贵客的身份去的,等闲物件自有赵王府的人打点,只是他不喜欢用别人的物件,非得亲力亲为,她原本觉得这人穷讲究,便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却没想到,那两大车箱笼装着的东西大多是给她准备的,这倒是让她无从埋汰了。
萧行之跟摘星交代了几句话后便朝她走来,瞧着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有些心疼,“怎么不去车上待着?外头冷,仔细给冻坏了。”
“车上也冷。”她吸了吸鼻子,怏怏地补充,“没有火炉。”
天气越来越冷,她对火炉是愈发生死不离了。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地皱了皱眉,待得她好奇地望着他,他方才回过神,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马车走去,边走边数落,“没有火炉你便不会喊谈书添一个?就这点小事,竟也值得你杵在这儿干吃冷风?”
她耷拉着脑袋哼唧了几声,任由他牵着上了马车。
很快式辰便将燃好炭火的炉子送了进来,不一会儿便将车厢熏得暖烘烘地,凌歌终于展眉松了一口气,可算是不用再蜷缩着身子作熟虾状了。
“这般冷的天,动物不都冬眠去了,还能猎着什么?”她霸住了一方软塌,打着哈欠懒懒地咕哝了一句。
饶是极为轻浅的低语也没逃过他聪耳,只是他想解答时却见她一脸困倦,眼睛都快眯得没缝了,这人,总是这样好眠,沾床即睡。
他眼神柔了下来,倾身过去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软被里盖好,只见她嘴唇嚅动,不知在说些什么,他靠近去听,也只得到一阵温热的鼻息,轻轻地喷洒在他耳畔,他顿时僵住了身子,耳廓染上一片红晕。
他煞是耐心地等心头那阵悸动缓过去,随后低头看她,她依旧是那副安然恬静的模样,好似不管在哪儿她都能睡得这般舒心、这般坦然,他心念微动,伸指捏了一下她微肉的脸颊,细嫩的触感让他心神一凛,不禁又捏了一下、再一下……
好似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他沉迷其间乐此不疲,但那厢里她许是被搅得烦了,在他再次作恶时她无意识地扫开了他的手,而后抄起软被翻过身子,一边嘟囔着:“再闹把你毛全剃了,狗玉环……”
他看着落空的手有些可惜,只是……玉环?她把他当成别人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