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向来是藏得住话的人,尤其是在对萧行之有所戒备的情况下,更是不会轻易多嘴,况且,他们人已在此,相信谜底很快便会揭晓,无需多问,等着便是。
案上是刚呈上来不久的珍馐美馔,瞧着很是可口的样子,她虽不觉得饿,但见萧行之动筷了,便也意思意思地夹了块藕片放入口中小啖。
未几,鼻尖嗅到一阵清冽酒香,她眸光一转,落于一旁的酒盅之上,执箸的手已有些按捺不住。
然而酒盅端起,尚未沾唇,便叫对座之人给夺了过去,只见他蹙眉以对,语气不容置疑,“你伤还没好全,不能喝酒。”
她只得作罢,默然地将头低了回去,继续随意下筷,看似乖巧不已,实则拒人千里。
萧行之见此薄唇一抿,眼神愈发地幽沉难解,直叫从旁伺候的式辰谈书二人有些如坐针毡。
她却是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半晌,他眉心微展,直将脸色缓了再缓、眸色柔了再柔,这才举箸夹菜给她,“歌儿多吃些,早些将身子养好。”
恁般体贴、恁般温柔,如若不是他夹的菜都是她不爱吃的,她如何也会感动一二的,但眼下,她嘴角抽了一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定定地望着她,笑意暖暖,好似冬雪初霁,“怎么不吃,不合口味吗?”
她登时愣了一下,这人总是这样,弯眸笑着便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良模样,任谁也不会轻易将他往坏处想。
这样的人,林如画怎么就愣是没移情于他呢?
她略一撇嘴,埋头将眼前小山似的菜肴一口一口地吞咽下腹,明明心里苦得慌,面上却不能露出丝毫勉强的模样,她太难了。
萧行之以手支颌,满意一笑。
“琳琅阁,素有奇珍,以币竞之,价高者得。”
外头不知是谁,忽地高声说了这么一句。
凌歌拭嘴的动作一顿,心里恍悟过来,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琳琅阁”有些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早在此前,她就已经在书上看到过关于此处的只言片语。
那大约是在二十年前,琳琅阁横空出世,凭借一件不世之宝跃入世人眼中,就此声名鹊起,之后,琳琅阁每年都会网罗天下奇珍异宝,再择一日待价而沽。
说白了,跟后世的拍卖差不多。
许多人慕名而来,一掷千金,便是为了竞得心仪之物。
莫非,萧行之也看中了这里头的什么东西?
“歌儿似乎有话想问?”虽这么问,但他语气却是笃定得很。
她却偏不吃这套,适时一愣,“萧师兄误会了,我没什么想问的。”
他稍微一滞,“你就不好奇?”
她伤怀地摇头,“从前便是太过好奇了,这才惹了一身祸事,如今我已将这坏习惯改了。”
他默然地看了她半晌,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无奈感,这分明是给他装傻充愣呢!
见他明显吃瘪的模样,她心里颇是得意。
“你果真是变了许多。”他似是有感而发地道出这句,面上带着些许萧索,起身行至临窗的座位。
她闻言脸色一僵,危机感陡然达到了峰值,过了一会儿,她苦涩一笑,语声低低,“我又能如何呢?”
他恍似没有听见,回过头来朝她招了招手,她微一迟疑,乖乖走了过去,于他身旁坐下。
往下一望,便见楼下不知何时在中间起了一座五尺高的四方台子,一个身着蓝袍身形微胖的男子此刻立于台上,朝台下拱手作揖,原本喧闹嘈杂的人群便瞬间安静了下去。
随后,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称“陈飞白”,围绕着“感谢各位赏脸莅临鄙阁”讲了好长一通,直听得凌歌神游太空昏昏欲睡。
待再醒神时,拍卖将将开始。
第一件是豁了一小道口子的瓷碗,据陈飞白说,这瓷碗是三百年前的皇室所用,是用当时最为高超的烧瓷技术烧制而成,颇具收藏价值,起价一千两。
第二件是一幅仕女图,据言,此画乃是前朝画圣吕尹的不世之作,原本是作为皇家陪葬品葬入皇陵的,后来不知怎地却流落至民间,辗转数十年才到了琳琅阁手上,起价三千两。
第三件……
凌歌初时还看得津津有味,久了便觉得有些无趣,直到陈飞白面色似扭曲了下,咳了一声,喊出:“下一件,金玉堂花魁之鸳鸯戏水抱腹。”
“噗……”
凌歌实在是被惊到了,这“抱腹”者,俗称“肚兜”也……顾不得失态,一径望向楼下,却见底下那些人虽也有些惊讶,但不过须臾便都反应了过来,而后争先恐后地加价。
这……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呐!
扭头望向萧行之,这厮一直安坐如山,对之前的物件连多的眼色都不予一递,别说他的目的其实也在于此啊?
萧行之察觉到一道来自身旁的灼热目光,侧首眉目温和,“这般热切的目光,委实不多见,莫非,歌儿也想要那件抱腹?”
言未迄,他眉梢唇角俱已染了淡淡的笑意。
她不自觉地咳了一声,摇首蹙眉,“这实在有失体统。”
“哦?”他略一挑眉,适时地做出一副疑惑状。
风水轮流转,这回她可算体会到了把天聊死的感觉了,默了一默,她咬牙道:“当众竞拍女子的私人物品,实在有失体统!”
萧行之做恍悟相,贴心地提议:“那不如等别人将它拍下了,再私下与他买来?”
“……”
这男人,可真记仇,不就是方才堵了他两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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