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瑶华是上古八神族唯一的残脉，在神界很有威望。

几万年前，天族崛起。

两个新旧神族为争夺神界统治权互相残杀。直到最后是瑶华落了下乘，为了躲避天族，瑶华族用古仙法隐去神息，全族迁居东海上方的瑶华境。数万年来低调行事，虽然好似淡出所有人的视线，但因时常斩妖除魔、扶救他族，依然在神界保有声望。

来到人间后，星宙刻意忘却好多神界之事。

现在他想起来，当年，父帝为了拉拢上古神族瑶华，定下他——天族太子，和瑶华族太姬曦衔珠的婚事。

他只去过一次瑶华，擅作主张找到曦衔珠面谈。

他并不想和华樱之外的女人结婚。

星宙清晰记得，曦衔珠是个高雅明艳的女子，虽然在笑，却不会让人觉得她真的在笑，只觉得隔人万里之外。她先开口说：“我知道这个婚事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曦衔珠的态度对他来说绝对是件好事，但她着实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星宙说不上开心。他面上波澜不惊。

“太子殿下，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曦衔珠乜斜着眼睛看他，那双眼睛有点像他在魔界见过的千尾狐，“殿下安心等消息便是。”

星宙打道回府，走出瑶华需要人引路。他想起来，那引路人就是曦衔珠身边一直跟着的一个小女孩，她生得娇小可爱，浑身气质与曦衔珠截然相反。她身上自带的温暖让人情不自禁放下戒备。

目光回拢到眼前之人，那位小女孩，也和眼前的女子一样，一双眼睛明亮，惹人生怜。

星宙缓缓开口道：“白……月？”

“是。”

白月用手抹了眼泪。她知道自己也不该这么叫别人姐夫。但从前还小，不知道他的名字的时候，就是这么叫。私下里叫多了，也一时间改不了口。

宋大婶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不仅提着药，还有几只黄鸡。

“剩下的钱我用来买了这些，大冬天的，给你俩补补。”宋大婶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鸡我先带回去杀，炖了汤给你们带来。”

白月瞥了眼星宙，目光往下移动到腿，顿住。听到星宙客气地说：“谢谢。”她也跟着说了“谢谢”。随后，星宙揣着宋大婶给他的药材，转着轮椅移到另一个隔间，分好药。

白月俨然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她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星宙，你的腿……”

“不只是腿。”星宙摇着扇子煎药，很平静地说着，好像在说其他人的事，“我的修为几乎全无。只神骨还在，还能保持长生不老，稍微能用一些小法术。”

白月攥紧被子，一字一顿说道：“是江陌做的？”

星宙停下动作，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回坚定又散去，放好扇子，掀开药锅的盖子查看，努力让自己平静：“是。”旋而一个疑问涌上来，“你如何得知？”

“呵。”白月嫉恶如仇，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当年你的死讯传来。江陌和你同去魔界，偏就只有他回来。他说你被千尾狐吃了。我可不信，我看多半是那江陌在耍手段。”

她的声音沉下去：“可是，时间久了，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我虽不信你是这么死的，可是，我还是不得不相信，你已经死了……连上古神族都一一殒没，何况是你……”

星宙拿着一块湿布，将药汁从陶锅里倒出来。用勺子搅匀散热，再从桌子上的小罐里倒出一两枚蜜饯。

白月情不自禁泣道：“我的家没了，星宙。”

她好像一个将要沉没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