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所言极是,例银当还,不过……”那掌事太监拖长了尾音,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您前几年生了病,奴才身为内务府的掌事,自然是得担起重任。”
掌事太监端起茶杯,手拈着杯盖往茶杯上磕了磕,又慢慢开口:
“奴才这么说,不是想邀功,毕竟照顾皇室是我们的职责。所以这几年,公主的例银都用作药钱了,奴才还自己掏了不少私房钱给您抓药呢。您若是不信,大可去太医院问问。”
这死太监是摆明了一个子儿都不会吐出来,面上还做得滴水不漏。
沈延玉缓了口气,这些人的嘴脸还真是难看。
那掌事太监低头抿了口茶,头也不抬地道:“公主啊,您年纪尚轻,最近国库紧张,余下的月俸恐怕也是要紧一紧了,还有您虽说病好了,奴才瞧着还是得多拿药将养着身子。但是这例银还是会给您的,只不过恐怕每月只能有一钱了。”
“公主日后若是有何难处,只管来找奴才,奴才这广储司……”
“哐当”一声脆响,掌事太监打了个摆子,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一抬头,沈延玉正睨眼瞧着他。
沈延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手背横扫打中了他拿茶杯的手,茶杯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直接撞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掌事太监像是被那声音唬住了,一时间微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对不住了,掌事大人,本公主刚刚手滑了。”
到底还是在深宫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那太监掌事立马恢复了气定神闲的状态,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五公主,奴才之前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是闹到皇上那儿,奴才也是有理的。”
他还特意咬重了“皇上”那两个字。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她,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连皇上的面都不可能见到。
沈延玉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地解决,她挑了挑眉,直盯着掌事太监笑:
“不知道掌事大人有没有听到一件趣事,都说今年南岭关口闹了山匪,许多路过的药商都被洗劫一空,是以许多药材价格上涨,尤其是甘草,更是比平时翻了数十倍。”
“这事咱家也听说了,朝廷自然会想办法剿匪的。”太监掌事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听到“甘草”二字,袖子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掌事大人言之有理,只怕那倒卖甘草的药商倒是要不高兴了。”沈延玉扬了扬头,看起来似乎只是在同他唠家常。
那掌事太监眼皮子一抬,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些个百姓最喜占点蝇头小利,终究还是岭南百姓的安危最为重要。”
“掌事大人果然心系百姓,忠心耿耿,这些年,本公主也承蒙您照顾了。”沈延玉向前一步,手往他椅子边上放了一下。
佟少昌看到她留在椅子边上的东西,眼皮跳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挡住了。
“说起来,公主早前贵体违和,奴才身为广储司掌事,您养身子的钱自当由广储司负责。至于您在这儿存的六十两例银,我马上给您取来。日后月俸,也会按期送至您的府上。”
“多谢掌事。”
她这段时间在太医院,不时就可以看见这个佟少昌和太医院的人看似不经意地打照面。
但是联想到最近岭南闹得正凶的山匪风波,和草药紧缺一事,就不会那么简单。
前几天徐焕同她闲聊时,说到最近甘草入库时,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查了从北方经南岭过来的药材,其中就有甘草。
佟少昌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家的钱都敢赚了。
片刻后,沈延玉接过装好银子的袋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直出了广储司。
等走远了,她才摇了摇钱袋,这声音还真是听着安心。
而广储司的房间内,一个年轻的太监低着头清扫地上的茶杯碎片,一个不留神被割伤了手指。
佟少昌冲过去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本来今日就被沈延玉弄得一肚子火。现在又见了血光,更是火大:“没用的东西,真是晦气!”
那太监被踹了个仰翻,又立马趴在地上求饶,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佟少昌躺回了太师椅,捂着嘴咳了几声:“罢了,常丰,你去医院抓贴药回来,就说咱家染了风寒。”
“是,大人。”那个叫常丰的小太监立马带着碎片,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佟少昌阴沉着眼,从椅子边上拿起沈延玉放上去的东西,一块黄芪。
佟少昌冷冷一笑,看来他是小看了这个五公主了,竟然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发现了他用黄芪掉包了甘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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