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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独自在家的这些日子,实在难受,像是回到了上海那些年。比起家里我更愿意待在学校里。

所以人都是一样,贪得舒适的环境。我是如此,妈妈不也这样嘛。

我房里妈妈唯一的照片是从大舅妈的相册里要来的,她在世界上的唯一物件应该只有它了。

小时我常去大舅家,不是为了躲避家里狮子,是为了多听听妈妈的故事。在舅妈的口中,温柔,贤良,端庄,漂亮,……所有的美好词汇几乎都用在了她身上。

“她为什么要和我爸结婚?”尤还记得一问,只因这是我发自灵魂的提问。

“以前你爸搁现在不一样。”在舅妈的叹息中,我那时并不明白。“那时候,一经人介绍,相处差不多,一两年也就水到渠成地结婚了。”

大舅家三个子女,二舅家两个表哥,小舅家一双儿女。姥爷在大舅家生活。

当然只有在大舅妈这我才能像个孩子一样。听她说我出生就待在她的怀里和姐姐哥哥们抢奶喝,奶水不够,哥哥姐姐只能让着我而被灌米汤。大舅为了我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住了一年多,我被爷爷接回了家。

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不合理的悖论,越是善良的人,越是窘迫。于我而言,大舅妈是如玛利亚一般的人物,她忍受和承担着一个伟大母亲的荣辱、艰辛。

听说妈妈去世那天,舅舅们狠狠地揍了爸爸一顿。自此以后就没有和他往来。当年如果不是爷爷跑了很多趟,她是不会让我回家的。

遵着旧约,每年暑假,爷爷都亲自把我送来舅妈家住上两个月。

爸爸偶尔会阻止地骂上几句:“老是往那边跑,回来干嘛呀,装模作样”。

听到这样的话,我总在心里反驳:哼,你以为我愿意回来呀,要不是爷爷,我才不回来呢。当然出声是万万不可能。躲在爷爷腿后避灾是必须。

当时不明白他为何总是说舅妈装好人,因为在我心中,她就是世上绝好的人。她从不装,我切身体会得到。

现在也明白几分:心怀怨念的人总会怀揣恶意度量他人,于他来说,那一丝丝的善意,一毫毫的善举就像一碗稀粥里落了灰尘,一碗白饭里藏了根鱼刺,思来看去,总是难受。

他还有赌牌的习惯,经常晚上“工作”,白天补觉。我映像最深刻的关于他,还有一次醉酒的经历。

那天中午,我搬着椅子凳子在门口写字,那时还没上学,铅笔和本子都是鹿妈妈给的。爷爷在厨房做晚饭。他骑着摩托车到家了,醉醺醺的,许是喝了不少酒,套着黑色的夹克,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我轻轻移了移椅子,挪了挪凳子,想着让出一条更宽敞的道给他,也不至于注意到我。谁知道他伸手就把我拽了起来,拖着进了大堂。遇到这种情况,呼喊是忘记了,但是眼泪就那样无声地不停掉着。他摇着我的肩膀,恶狠狠地把我推在地上,拿起桌子上的书向我砸过来,嘴上咒骂着:“你真是个扫把星,都怪你……”我看到他怒红的眼眶竟然还湿润了,他背过了身子。我只记得我一直哭,一直哭,大概哭到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床上,爷爷站在旁边盯着我。现在想来,那天一定是输了很多钱。

后来和余先生夜聊谈起此事,他狠狠地攥着我的手,把我揽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想来,他一定是心疼我,其实我早就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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