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十田三两荒,益发的地广人稀,她们村光去岁便跑了三家。
逃户们留下的田地为周遭乡邻一分,今年就种上了平整的些许好地,往山上稍次一点的坡地还有不少是扔着没种成庄稼的。
是以走在乡间土路上虽看见人影,实际都离得挺远,柳大姊儿根本不必担心跟人搭话。
庄户人家,手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柳大姊儿看着阳光浅雾下一块块齐整田地,还有田地里那么些青悠悠的农作物,想到不用为它们发愁也不必担心自家没饭吃,心情便舒畅了许多。
及穿过了大片平坦农田间人户稍密集的地方,母女俩又朝河边荒滩里走。
这儿算到了村外,已经能隐约听见水流的声音。
一条路分做两头,她们便沿着小河的方向往下走。
柳氏是要去一处河流转弯的地方,那里有一片石头滩,水也平缓些,更适合洗衣裳。
又走了小半里地,还离得老远,柳大姊儿就隐约听见了此起彼伏的铎铎声响。
那是捣衣声!
柳大姊儿眼看着那条踩秃的狭窄土路朝小河边的荒滩伸出去,周围茅芦飘摇,杂草丛生,若只她一个人,恐怕真有些不敢朝这路上走。
不过她们娘儿俩也已快到了,花芦荡外,间或还能听见妇人们的说笑声。
“柳大媳妇回来了!”一个眼快的妇人招呼她们。
“诶,何家阿姊,俺来了。”柳氏连连笑着应付。
“孩子好些了?”一个半老太太看着柳大姊儿问到。
“曲阿婆,俺好多了。”柳大姊儿见那里已经有了好几家的妇人在捣衣,急忙一一招呼过去。
“何姑姑、谢姑姑、季嫂、黄二姊儿……”
柳氏的木盆正放在水中一片突兀的大石头上,洗好的衣服都在盆里堆着。
如今这时空,没有电视手机,民间百姓很缺乏娱乐项目,到小河边洗衣就是女人们闲话家常交流信息的专有渠道,不少风言碎语都从这儿流传开去。
这处村人称作白石凼的地方,可谓白芸里一个重要的信息传播中心。柳氏今天会选在这里来洗衣也是别有点意味。
原来的柳家人都是老实不多言语的类型,所以跟一圈姑娘媳妇打过了招呼寒暄两句,母女两个就不必再过分热情凑上去参与其他的话题。
柳氏将拿来的衣裳投在水里,浸湿后略搓洗了几把,便跟着其他妇人一般,将衣物铺在掬了河水洗得干净的光滑大石头上,手执捣杵蓬蓬捶打起来。
农家常穿的多是麻布衣衫,那麻茎里的纤维沤制出来本就需要千锤百捣,初纺织成布匹也不甚柔软,洗衣时随着捣杵反复捶打,一方面能够将衣衫上的污渍清洗掉,一方面也将布料越捣越绵软,穿起来更为柔和贴身。
可以想见,若是换了轻薄易皱的绉纱绢绸,哪里经得起这么一番捶打,怕不早也千疮百洞了。
柳氏一边将衣物翻来覆去,一边用力捶捣,不时又掬些河水起来或将衣物重新投一遍水。
柳大姊儿看着她娘捣衣的架势很是利落,想来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原始的手动洗衣方式,便不再好奇,而是支楞起耳朵来专心听周遭的妇女们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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