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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个老师跑出来,一群老师前仆后继地跑出去,他们做着同样的动作一一捂着鼻子,紧闭着嘴巴,就像逃离火灾现场那么迅速。可惜我们离得有些远了,要不然肯定会看到他们那狰狞到极点的表情。

我们几个欢呼雀跃,谭小崇甚至吹起了他拿手的口哨,他的口哨吹得是极好的,能根据不同场合的需要吹出不同的调调。他吹着欢快的口哨,我们就着这节奏迈着潇洒的步伐走回教室。

我不知道他们几个如何,但对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是没有考虑到任何后果的,真的就是单纯地以为事情做完了就完了,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是因为年龄小的原因吗?

现在我好像有点想明白了:我当时才九岁,没离开过家,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附近几十里地;除了教科书以外没看过任何一本书籍,连故事漫画书也没有,父母亲都是农民,没上过学,他们可不知道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是什么?就算知道了也没钱买。家里第一台电视剧是我上初一的时候买的,我记得很清楚,买完的当天是周末的晚上,我抱着它整整看了一个晚上直到趴在荧幕上睡着了。

我想那时候我的智力也就是大城市里四岁的孩子吧?或者比不上?

那么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了做那件事会带来的哪些后果,我还会去做吗?我是否会拉着我的表哥叫他别干那些事?

上课上了十分钟,凶神恶煞的教导主任带着上节课上课的老师来到我们教室。那位老师指出上节课哪些同学不在。我们五个站了起来,从教室出来教导主任对刚才跟她一同来的老师笑说:“麻烦你了,现在请回去吧!”

我们跟在教导主任的后面,我是队伍的第一个,走路时我一直盯着他身后裤腰上那串钥匙,它们随着扭动的胯在左右摆动。我们来到国旗底下,站成一排。生活总是如此诙谐,十分钟前我们同样站在这里,那时候我们有说有笑。

我们站好后,教导主任没有说一句话就走开了,他走去一个树下乘凉。

尽管已是四点钟,太阳还是那般烈,我们站了十分钟,额头和鬓角不停有汗流下来,脸也被晒得通红。

教导主任走过来:“你们谁是带头的?说出来你们就不用受罪了,就可以回到离你们不远处的教室,坐在舒服的凳子上,享受那刚换上的崭新的大风扇吹出来的风,身边有你们和蔼的同学们。”

他等了半分钟,没人说话,他接着说:“我去那树下等你们,如果你们想好了就举手示意我。”

教导主任走后,谭小崇对着空气说:“你们谁要是敢把我说出去,就试试看。”

几分钟后,他突然举起手来,我们都不知道他要干嘛?全部人正一脸疑问转头看向他,他没有看我们,眼睛一直看前方。

待教导主任走过来,谭小崇说:“是我,是我带头的……”

他正说着呢,教导主任大声喊道:“大声点。”

他提高音量,也近乎于喊叫:“是我,是我带头的,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被我叫过去看热闹的,由于他们怕我,不得不去。”

我不知道那几分钟里他的内心活动是怎么的,他竟然自己把自己拱了出来。多年以后他才告诉我:”要不是因为我也在场,谁他娘的会傻乎乎地自己把自己供出来,我又不是圣人。

“他娘的,我就他娘的知道是你这个小子,”他一把掌扇向谭小崇,揪起他的耳朵“你们几个可以回去上课了。快点,给我跑起来。”

我没有跑,我走着,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揪着他的耳朵上了楼梯,来到了那间敞着大门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口,教导主任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把皮带往上提了提,向前一个飞腿,一脚踢在他的背上,几乎是踢完的同时,教导主任把门往回一拉,嘭的一声门锁上了,又从裤腰下解上钥匙,彻底将门锁上了。

教导主任晚上九点才放他回来。我以为他会心情差,回来后肯定会很久不说话,我已经做好准备,没想到回来后放下书包就开始说起来:“还有没有吃的?帮我拿一点过来,要饿死了,动不了了。”

我去厨房帮他拿了一些剩菜,又帮他打了一碗饭,他边吃边跟我说:“那里面简单要臭死了,闻都闻不下去。”说完反倒是自己在那里笑。

一边吃饭一边说这个,搞得我原本内疚的我也笑了起来。

他把塞满腮帮子的饭咽下去,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还好那是我自己的屎味,再把纸巾塞进鼻子就好很多了,我在那里面比在教室还开心,那里很多东西我都没有见过,有地球仪,有用贝壳做的假恐龙,有跟我两个拳头一样大的书,还有一些那老头收缴同学们的漫画书和小人物书,我想给你带一本回来,可是我怕我离开时他搜我身就没有带,没关系,下次去帮你偷一本。”

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可这件事我不可能忘。也忘不掉。

后来我考上高中,他没有考上就去了广州,没想到竟踩了狗屎运。所以,那时候他回来我就问他:“怎么人家剧团就要了你。”

他欠打地说:“老子贵人自有天命。”

我抓起一把泥巴就往他脸上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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