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妻子出去了。高恒清还是找不到电视机遥控器,便又回到书房抽烟,房间里一会儿便烟雾缭绕,青冷的感觉里更增添了冷清。
天快擦黑的时候妻子回来了,说是去参加了车友会今天的活动。高恒清提议晚饭去吃火锅,妻子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海底捞的火锅味道还是不错,夫妻俩都是火锅控,尤其钟爱海底捞。不过这次吃得有些沉闷,大多数时间里不是埋头苦吃,便是各自玩着手机,偶尔交流几句也都是不咸不淡的八卦之类,一个说一个听,间或嗯啊地回应对方一两声。
高恒清回家已经两天多了,夫妻俩终于坐下来谈了一番,很是正式的样子,有点像是两个公司之间的商务谈判,甚至像是两国之间的外交谈判,唯独完全不像夫妻家常聊天或是商议家里的事情。对于这次案子的事,两个人都闭口不谈,已经过去的事也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妻子开门见山,问高恒清怎么打算。高恒清抬头看了妻子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不想继续在集团工作,想自己做点事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高恒清心底里对集团在这个案子里没能主动去跟公安局交涉很有些不满,本来就是为集团做事才发生的这事,关键时刻集团却并未搭手,换了谁心里也都会有些想法。在看守所里时他就考虑过这事,想着干脆就自己找块地,趁着现在房地产行情还不错的时候做点事挣点钱,怎么说也是为自己干为自己挣,省得像这次案子一样为公司为集团背锅。妻子清楚高恒清的能力,可问题是申江的地哪是他们能够拿得起的,自然要追问他是不是还想在外地发展,还要不要这个家了。高恒清为难地看着妻子,说着自己的理由,毕竟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自己这个年龄总要做点事吧。话不投机,妻子起身回了卧室,顺手关上房门,他回到书房抽烟,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查看着桂花岛的资料。自然书房里又是烟雾缭绕,直到妻子开了卧室门大声抗议他才想起来开窗把烟放出去。他在窗口深深吸了口湿冷的空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把书房门也关上了。
高恒清思考问题或者查资料写东西时手上习惯性地要夹一根烟,否则就觉得缺了什么一样浑身不自在。他正在网上浏览与桂花岛有关的信息。进看守所之前,他去岛上考察时了解到这个小岛的客人逐年激增,而岛上的住宿接待能力虽然勉强可以应付,不过却大都是档次较低的渔家乐和中档的民宿客栈,高档一点的宾馆就只有政府的那家金桂宾馆。这样的住宿条件,用来迎合两三天的短期旅游的客群还算勉强,但对于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的中高端休闲度假需求则无法满足。他觉得这里面蕴藏了不错的商机,计划回集团后积极建议集团在桂花岛拿地,开发一个中高档次的度假村。而且进入这个市场的时机在他看来也是正好合适,桂花岛上毕竟偏居东海一隅,根本还没有房地产开发的苗头,地价特别便宜,这就给率先介入的开发商很大的空间。现在他出事后要另谋出路,不由就动起了自己在桂花岛做一个小项目的念头。
念头这个东西,就像野草。一旦生发出来,就挥之不去。如同那句脍炙人口的诗中所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看到妻子的态度,高恒清一时倒也想打消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此时便如初生的野草一般,在心里越来越长得蓬**来,真正连野火也烧不尽了。他决定照这个思路再仔细盘算一下,妻子那头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服就是了。高恒清的说服力一向不错,在顺阳公司开会时,他的意见往往能比较顺利地说服大家,因此对于说服妻子他自然觉得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过高恒清忘了一个前提,所谓说服,是要自己“”说“”了,对方才“”服“”。高恒清功课倒是做得充分,方案啊测算啊成本啊利润啊之类的在纸上和脑袋里反复过了几遍,无奈妻子根本不听他说,于是也就不存在被说服。
妻子只要一听见高恒清提及自己到外地做项目,便翻脸回屋,把他自己一个人撂在客厅,不得不又回到书房抽烟。哪怕高恒清一再强调桂花岛离申江不远,每周都可以来回,但在妻子那里一点儿作用都不起,因为妻子根本不听他说。
不听嘴上说服,那就让事实来说服吧。妻子是个认准一件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人,其实高恒清也是一样,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比妻子还要多两头。而且从他的初步测算上来看,如果能在桂花岛拿一小块地,自己开发一个精品度假村,投资不大,效益很是可观。一直以来,能做一个自己的项目,其实也是他的一个梦想。他决定再去一次桂花岛。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清晨,高恒清背上行囊,走出家门,踏上了去往桂花岛的路。餐厅的桌子上,他给妻子留了一封长长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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