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天,在不断运转内力滋养下,毕乌已经能带着隐隐的疼痛下地行走了,他去见了那天的英俊青年。
“人没有抓到。”青年对他说,“从痕迹上来看,是向着西北的昊州去了。”
昊州离得并不远,毕乌从府衙那里拿到了一份地图,和一个塞得满满的行囊。
“我不能为他做什么,因为向别的州胡乱伸手,可是会被顶上那位敲打的。”青年送别他时这样说,他嘴角含笑,手里提着半坛子酒,“不过我想你肯定还没有喝过他的酒,他那样吝啬的人,是绝不会给你喝这个的。”
实际上,不止是老板的酒,毕乌从来没有喝过酒,因为师父说了,喝酒的刀客,会拿不稳刀。
可他还是接过了倒给他的那杯酒,端到鼻翼下面,即使是他这样不懂酒的人,也看得出这酒有多好,酒液澄澈如雪山融水,酒香得醉人,他还从这酒中,嗅到了一丝风雪的味道,是他还住在山上时,裹着厚衣,在炉火边嗅到过的,从窗缝里透进来的味道,凌烈,寒冷。
仰头将这酒一饮而尽,风雪的味道便从舌尖化开了,从他的喉头滚下,一直滚进胃里,腾地蒸起一团火气,烧得他骨头发红,鼻尖冒汗,忍不住吐出舌头。
那青年见此,便笑他:“‘风雪’此酒,听名字风雅,闻起来也风雅,可这吞到嘴里可是实打实的烈酒,你初尝这酒,当然免不得受这一番,不过烈酒,就是要这样喝才爽快。”他直接拎着坛子,将剩下的酒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也顾不上洒落在衣襟、袖口的那些,一抹嘴角,打了个风雪气息的嗝,看得毕乌目瞪口呆。
“你去吧,去找他,是活的也好,是死的也好,这‘风雪’,我以后也怕是不配再饮了。”
他又起身,走到窗边,微抬起头不知在望些什么,轻声似在喃喃自语:“我终还是在这桎梏之内。”
毕乌不再多问,拿起刀和行囊,冲他一拱手,推开房门离去了。
他顺着路一路走,走到州府门口,就见到那天的衙役牵着一匹马等在那里,将缰绳交到他手里,衙役说:“晃州城内不准骑马,你上了官道再骑,你的伤也不宜多颠簸,若是伤势有碍,你就算追上了、找到了也没有什么用。”他顿了一顿,“段老板在这城里呆了七年,我们时常会去他那喝酒,也给他劈过柴,那斧子连大人也亲手握过,每当大人有什么心事,也会跑去酒馆找段老板喝酒……你别怪大人,他也是身不由己。”
毕乌拉着缰绳,安静地听完他的话,才点点头:“我明白。”
告别了衙役,他牵着马向城外走去,走出没多远,就是烧毁的酒馆,残垣已经被清理干净,他眼尖地注意到,有一些花放在酒馆门前。
“啊!小哥哥!”他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去,秦家的姑娘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上来,她的鼻头和眼圈都有些红红的。
“小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将毕乌上下打量了一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听说酒馆里没有发现尸体,你知道老板怎么样了吗?”
这个往日嫌弃着酒馆、嫌弃着老板的小姑娘,此刻真切地担忧着老板的安危,她眼底含的忧伤能看得一清二楚。
毕乌抿了抿唇,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好,在秦姑娘期待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前,他终于道:“我是去找他的。”
“你去找他?他不在这开酒馆了吗?这个烧掉也没关系啊,我可以找爷爷要钱给他修个更大的,爷爷肯定也很乐意!”
毕乌这下没法回答了,他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应对姑娘的期待,秦姑娘的脑袋渐渐低了下去,半晌,他才听到一句小小的,带着哭腔的话:“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会带他回来的。”这句话一时就这么出口了,没有思考过,但他一定会兑现。
秦姑娘猛地抬起头看他,看他认真的神色,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我们约好了。”
他也点头:“约好了。”
作别了秦姑娘,他牵着马出了城,一路走到官道上,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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