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崎岖,一路逶迤。
顾兮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了下来。
稻香村村落不大,五六十户人家稀稀拉拉,落在半山腰上,远远瞧着,只能隐约瞧见一点点灯火。
她家坐落在村尾,距离村口较远,单独的一间瓦屋,冷清得连犬吠的声音都变得隐隐约约。
脚下的路是走惯走熟了的,她又不怕黑不怕鬼,推着车子摸黑只管往前走。
约莫六七分钟,她瞧见了火光。
方圆数十米内,唯有自家一室独明。
村子里通电多年,只是顾兮交不起电费,是从来不开电灯的。
眼下火光亮着,大概是弟弟顾谨言在点了火水灯等她。
姐弟俩虽然没血缘关系,但终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不比亲姐弟少。
可能是听到车轱辘碾过泥沙的声音,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顾谨言朝伸手不见五指的重重夜幕大声喊了一句:“姐,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
读六年级的顾谨言还没到生长高峰期,身高不到一米五。
顾兮早就看到了朦胧灯光处那一道瘦小的身影,心底里有一股暖意涌起。
这傻小子就知道等人,白白在外面挨冻。
她的鼻子有些酸,加快了脚步。
“姐,怎么这么晚?”顾谨言的语气中饱含着喜悦之情。
“同学有点事,帮了一下忙。快进去,小心冻感冒了。”顾兮抽抽鼻子。
进屋的时候,顾谨言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一周以来,村子中,学校里发生的一些琐碎趣事。
等顾兮把车停放好,坐下来之后,他把桌上的一个竹篮的盖子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个保温饭盒:“奶奶杀了一只鸡,我给你留了一只后腿,本来还有两个鸡蛋的,但奶奶说还在母鸡肚子里没生出来的鸡蛋小孩不能吃,吃了会变笨,让爷爷吃掉了。”
深呼吸,冷透肺腑,但顾兮心里此时暖烘烘的。
“姐,趁着还热乎,快吃吧。”顾谨言拿起筷子递给顾兮。
顾兮的确是又冷又饿了,不与弟弟客气,接过筷子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精神起来,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她拎起装了换洗衣物和肥皂的镀锡水桶,提着一盏煤油灯,要把顾谨言送回到奶奶那边。
顾谨言知道自己要是太晚了还不回那边睡,用不了多久,爷爷奶奶就会找到这边来,到时候可能会连累姐姐挨骂,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送顾谨言到门口,看着他进去之后,顾兮才一手水桶,一手煤油灯,径直往山下走。
山脚就是发轫于浮山,流经稻香村的荔河。
荔河上游,也即稻香村河段没有任何污染源,河水干净清澈,前些年还有人用喝水来淘米洗菜。
顾兮家不通自来水,平日里生活用水得去村头的水井那里挑。
眼下家里一滴水都没有,夜又已经深了,挑水不方便,她想要洗澡洗衣服就只能到河里。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夏天不说,冬天要是来不及挑水,一般就充分利用荔河河水。
数九寒冬,夜幕沉沉,北风卷地。
村子里的人猫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都还来不及,没人会和她一样,大半夜冒着严寒跑到河里冬泳。
荔河二十来米宽,水深的地方约莫有四五米,人跳进去不露头是看不见的。
事实上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就是瞪大牛眼也看不见。
四下里黑黢黢静悄悄,只有狂风在呼嚎。
稻香村的乡村的传说中,荔河的深水区藏着水鬼。水鬼会在人下来游泳的时候,把人迷晕,然后在脚底板上钻一个洞,把血吸干。
顾兮并不相信这些吓唬小孩子的传说。
她活动开身体,找了个背风的大石头,脱了外衣,解下发绳,转身一个猛扎,毫不犹豫扎进了河水里。
等再冒出头时,人已经在河中心。
水的比热容大,同样受冷受热时温度变化较小。所以在岸上冷得发抖,进了水里,倒觉得暖和了。
穿越重生的这一整天,顾兮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没有一刻松懈。
如今悬浮在水里,她长舒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不过她也没有在水里多待,洗干净之后游几圈就上了岸,换上干净的衣服,用毛巾绞干头发,再把脏衣服洗了装桶里。
夜色深沉,空气冷冽。
刚冬泳过的顾兮身体暖洋洋的,也不着急,披散头发,踩着木屐,提着煤油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一边仔细计划未来,一边咔嗒咔嗒,悠悠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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