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朵红玫瑰吧。”它的声音欢悦而明朗：“我能给你唱我最动听的歌儿。”
可是玫瑰树又摇起头来。
“我的玫瑰是红色的，红得像鸽子的爪子，甚至比海洋深洞里的珊瑚大扇叶还要红。”
玫瑰树回答着：“但是冬天把我的叶脉冻坏了，霜冻摧残了我的花蕾，暴风雨折断了我的树枝，今年我没法开玫瑰花了。”
“我就只要一朵红玫瑰。”夜莺尖声叫道：“只要一朵红玫瑰啊！我真就没办法弄到一朵吗？！”
“办法倒是有的。”红玫瑰树回答说：“可是那办法太可怕，我都不敢告诉你。”
“快告诉我。”夜莺说：“我不会害怕的。”
“如果你想要一朵红玫瑰。”玫瑰树说：“你必须在月光下用音乐来孕育一朵啊。”
“还必须用你自己的心血来染红它。”
“你必须给我唱歌，胸脯顶在一根玫瑰树刺上。”
“你必须用整个夜晚来歌唱你所希望，那根刺一定要刺进你的心，你的鲜血必须流进我的叶脉里，成为我的血。”
红玫瑰说完了，枝叶都缩到了一起，它觉得光是说出来都已经足够可怕了。
“为了一朵红玫瑰，要豁上性命，这代价太大了！”夜莺尖声叫道。
“生命对谁来说都非常宝贵，栖息在这绿色的林子里，看着太阳乘坐它的金马车，看着月亮乘坐它的银马车，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啊。”
“山楂树的气味甘甜扑鼻，藏身山谷的风铃草香气袭人，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芬芳四溢。”
夜莺喃喃着：“但是爱情比生命更可贵，比起人的心，鸟的心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它展开它那棕色的翅膀，直冲云霄。
它像影子一样掠过花园像影子一样穿过树林。
那年轻的大学生还躺在草地上，和她飞走时看见的一样，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的泪水还没干呢。
“高兴起来吧。”夜莺尖声说：“你会得到红玫瑰的，我会在月光下用音乐孕育一朵，用我自己的心血把它染红，我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做一个痴心的情郎。”
大学生从草地上抬头看，侧耳细听，但是他听不懂夜莺在对他说些什么，因为他只知道书本里写的那些东西。
然而，圣栎树听明白了，觉得好难过，因为它很喜欢这只在它的枝杈上筑巢的小夜莺。
“给我再唱最后一支歌儿吧。”他悄悄地说：“你走后我会感到非常孤单的。”
于是，夜莺便给圣栎树唱歌儿，它的声音好像水从银壶里泻出来的那样叮咚作响。
夜莺唱完歌儿时，大学生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和铅笔。
“它有模有样。”他看了一眼树上的夜莺，边自言自语，边从穿过树林和花园——
“这是没法否定它的，可是它有感情吗？恐怕是没有。”
“实际上，它和大多数艺术家没有什么两样，就是花架子，不讲一点真诚。”
“它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它的心里只有音乐，谁都知道艺术是自私的。”
“不过，也得承认，它的声音有时听上去很美。”
“想来可怜，声音美管什么用，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他走进了房间，躺在他的小地铺上，开始思念他的情人儿。
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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