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一脸苦瓜样:“大爷,是小的刚才该打,可这钱真不算个钱,在那几位大人眼里...”
黄安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见黄安不语,伙计凑上来:“要不,我给您滚一个?”
黄安摆摆手:“罢了,也是我不对,凡事先来后到总是要讲的,不过...”他压低声音:“说真的,我这是肚子着急要出恭,你给想想办法,那锭大银子全是你的。”
闻得此言,伙计也是出了口气,他也低声说:“明白,大爷,这人有三急,不过您进去可别乱跑,茅房就在西北角,您去了后赶紧出来,改明您过来我一定招呼厨子给您整两个拿手的稀罕菜。”
于是黄安低着头进了兰轩楼,之前他答应了看门伙计不乱跑,可没答应不乱看,于是进去之后黄安就开始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什么,因为大厅里是空的,不管是大财主还是跑堂的伙计一个都没有。
人都哪去了?难不成自己花那么多银子跑进来只为上个茅房?黄安皱眉,已经摸到茅房门口的他琢磨着是否应该打破承诺,跑上去看看,可就在这时,突然从二楼传来一声咳嗽,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接下来则是嬉笑喝骂和莺歌燕语。
黄安眉头一紧,赶紧躲到茅房里,却又推开门,偷偷去看,只见一群妙龄姑娘走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簇拥着当中的两个男人。
黄安直接捂脸,虽然他早想到这种可能性,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后,还是令他胃疼。
这俩男的黄安都认识,一头是齐函,另一条黄安虽不知道其姓名却也认识,正是那位曾扬言要杀他夺金子的主。
怪不得不拿钱当钱,原来是天下数得着的富家子弟,饶是黄安这会也感觉人穷志短。
可,怎么会遇见这俩菜?黄安不由不郁闷,可想想又感觉可以理解,自己屁滚尿流逃出细江城,虽留了后手,震慑齐家,又干翻了宋家,但这两家要是没有一点表示那才是真真见鬼,齐行山虽不得不和自己合作,但暗中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而今看来,这位青州大财主是打算走全面合作局部摩擦的路线了。
如此想着黄安将门关上,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个气窗,他想了想,突然冷冷一笑,低声说道:“使个坏吧。”
言罢,他把身子一纵,跳上气窗,翻身走了出去。
而大厅中,齐函并没有发现刚才有人窥视,依然在哪里谈笑风生,和那些风尘女子一起说着些不靠谱的话。
“哎呀齐少爷,喝我的酒啦。”
“喝我的啦。”
“少爷,您吃这个点心。”
“少爷您别摸那里呀!”
“呵呵呵哈哈哈。”
“呀,这位小爷,您也别苦瓜着脸呀,来喝一个呀。”
“唉,阿三,你就喝一个吧,好不容易出来了就放松一下吧!”
“唉,齐爷您也真心大,那位可是缠上你我了,虽是机缘,可...”
“闭嘴,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街头睡,哎呀,小骚蹄子,我咬死你!”
就在这时,本关得好好的茅房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随后,一股风吹进其中,可就在这时,一包酱萝卜凭空被丢了出来,然后莫名其妙地在半空中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极其难听的响动,汁液四散开来。
纵然是在玩乐之中,齐函到底不愧是齐家的攻城略地的急先锋,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不正常的动静,他一脚踹开身边撒娇的女子,胳膊一动,早摸出了腰间盘着的长鞭,甩手就是一鞭子,将茅房的门一下打了个稀烂。
然而这一下后齐函却愣在了当场,半天出声不得。
哦,瞧他看看见了什么,茅房门口,有一滩酱萝卜,而在酱萝卜的中间离地六尺半的地方悬浮着一团酱汁,那酱汁隐约勾勒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鬼?”徐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还是说这是酱萝卜成精?又或者...”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刚才还说着要和他长相厮守的那帮妙龄女子此时一个个尖声高呼,同时将他撞倒在地,踩着他的脸,撒腿就跑,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兰轩楼的外边,河对面,一棵大柳树上,黄安打了个哈欠,听着屋里那一阵又一阵的闹腾,摸出一个萝卜干,很开心地吃了起来。
其实从一开始,黄安就怀疑那帮山匪派了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就有了踢柳树那一幕,当黄安看见柳树的落叶上留下人的足迹后,他就开始琢磨如何坑这个跟屁虫一把,而巧合的是他正好在这里遇见了齐函,于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心态,黄安在茅房里多待了一会——他知道跟踪者一定会好奇进来查看,果不其然,不多时,那个看不见的透明跟踪者就推开了茅房的门,而躲在暗处黄安瞄准其脑袋,随手就是一包酱萝卜砍过去,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唉,真是倒霉的孩子啊,谁让你闲了没事想偷窥老子来着...黄安把萝卜干咽进肚,摇摇头,那齐函虽名为败犬,但既然能和宋家供奉以及自己的魔犬其名,那就说明还是有些手段的,如此看来,那个倒霉的透明人下场不会太好。
不过,有透明能力庇护,至少逃走应该能做到吧。黄安摇摇头,不再多想,起身就走。
可在他扭头的一瞬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黄安扭头,只见兰轩楼的最高层的窗户被撞破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惨叫着冲出,向下坠落,然而他却没有落在地上:空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股涟漪,男人就这样落入了涟漪中,就好像是一粒火星落入了寒冷的静湖,一下子就消失了。
黄安突然一头冷汗,一种不祥的感觉席上心头,就在这时,半空中那飘忽的涟漪突然扩散开来,速度之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黄安吓得惊叫一声,那波纹早已荡过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数十声惨叫炸开在黄安耳边,转瞬却又安静下来。
波纹扩散后很快就消失了,黄安喘着粗气后退了数步,这才站稳,他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检查自己的身体,检查被波纹扫过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那波纹完全没有对他造出任何伤害。
难道那道波纹并没有什么害处?黄安琢磨,但马上想起那个染血的汉子落入那虚空涟漪时的绝望,连带着想起的是那些惨叫声。
那些惨叫声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黄安四下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当然不会看到,那些家伙一下子就被我放逐了,连存在都会慢慢消失的,虽然你和其他一些旁观者的脑海里会留下他们存在过的残渣吧...”懒懒的声音响起在黄安的耳边,“小安安,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得有些笨蛋了,之前的你虽然喜欢胡乱搞吧...但还有些脑子的,可现在你只会胡乱搞啦,比如这次,你就没想过对方会派多个人跟踪你吗?这种只坑一个人的局可不是之前的你会做出来的啊。你这样子粗心大意,到了死者之国可是会被捉弄的很惨的。”
黄安整个人都木了,似乎过了好久,他才回头,随后,腿一软,真一点没有坐到地上去。
兰轩楼第七层的窗户不知何时竟然修好了,不,看那样子,完全是从来都没坏过,当然,这不是黄安恐惧的重点原因,令黄安两股战战的根源在于那扇窗户现在正是洞开的状态,有个小小的身影依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
她身披素白的衣衫,却好像一朵怒放的红莲一般,带着繁盛和荼蘼的味道,她的面容倾国城,气质出凡尘,在黄安看来,就算比之艾珠也不逊色,可偏偏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就好像是一束美到极致的纸花,那是烧给冥府的芳华,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的,那个少女是一具尸体,是恐怖的尸祸。
但她同样拥有伟大的名字,那名字在修士耳中如太阳一般,天威煌煌,不可触犯。
这是位在太古时代被讴歌为诸神之列的大尸鬼!
少女看着黄安,目光温和而淡然,就好像是一位走了好久好久的朋友,在已经忘却后,却于某一天突兀的重逢。
“朱色帝...”黄安的牙缝里挤出这样的名字。
于是,尸鬼笑了:“这么多年了,你已经长大了呢,而且...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啦。”
“好久不见,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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