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可怜的。”吴如来说道:“一百年前的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至于如此对待么。”
“连翻身的机会都不给。”姜桐的眼神黯淡下去,几乎是用颤音说的。
要是一年前的顾也,此时定当亮出自己的翡翠腰牌,横到路中间,问责那两个蛮横嚣张的官兵,即便那时的他不过会点三脚猫粗浅的功夫。而此时,纵使他武功算得上高强,浮光剑在手,身旁又有大顺两位剑圣陪伴,可他依旧无法上前暴揍那俩官兵为这一队牛民出气。这是个悲惨的现实,他的武艺在某些时候并不如他从前的身份好用。
“走吧!白凉说道,这大顺还有成千上万的牛民,你管不过来的。”白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顾也的肩膀,示意他离开,毕竟早日到达南大湖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别挡着王爷的车。”正当顾也正打算和白凉一道从路边上悄悄离开之时,却突然听到远处有马蹄飞奔的声音,并伴随着尖锐的嗓音不断喊道。
那正在路中间的两名手持鞭子的官兵听到声音,慌忙命令这一队牛民赶紧到路旁边跪下,动作稍慢一点的就是一顿乱抽。这天气还十分寒冷,可想而知那冰冷的鞭子抽在身上是有多疼,也许是实在挨不住了,牛民中一位最为瘦小的“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由于他们脚链相连,其余的自然也一同被带倒,全都倒在了路中间。
而齐王的马车刹那间已经到了跟前,顾也别过头去,尽管自己留了胡子改了装束,还是以防万一被齐王认出。在马车前开路的那位齐王府管家眼见着一堆牛民挡了齐王爷的路,吼道:“都干什么呢?路都不会走了?快点滚开。”
“官,官爷,他死了。”一位爬起来的“牛”试了试方才倒地的那汉子的呼吸,却发现他已经死了,怔怔说道,并无表情变化。
那当差的官兵听闻有人死了,竟同时面露喜色,其中较高的那一位上前跟那齐王府管家说道:“有一牛民不堪风寒暴毙了。”他们自然无所谓这群最底层的人的死活,反而是这位只有编号没有姓名的“牛”的死,让他在齐王面前有了开脱的理由。
“死了?好端端的怎么死了,晦气,快挪开去埋了,别让王爷看到,脏了眼睛。”那管家满脸鄙夷地说道。
“好端端的,这么冷的天这么薄的衣服,怎么就是好端端的了。”顾也在路旁听到,攥紧了拳头小声低估。
而与此同时,齐王爷缓缓拉开了车帘,粗声问道:“什么事这么磨叽?”
“回王爷,有一腌臜的‘牛’死在了路中间,小人已经让他们挪到一旁埋了去。”那骑着马的管家慌忙翻身下马,满脸堆笑得说道,他自然不敢在马上和齐王爷面对面说话。
“死在了路中间?真晦气。”齐王爷怒道,又问那已经跪在地上的官兵:“你们这一队人是要带到哪里去的?”
“回…回王爷,是要给青州知府赵大人家修墓的。”那官兵见齐王爷亲自问话,颤巍巍说道,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丢了这差,那他这铜腰牌便和底层百姓的铁牌毫无区别了。
“这么晦气的人能给赵大人家修墓?可别坏了他家的风水,哈,你们,去开运河去吧,也当为我齐国做做贡献嘛!至于修墓的事情,换队人去吧。”齐王又转身冷笑道:“不急,路中间那‘牛’慢慢挪开就好了,本王不过去听个曲罢了。”说完便回身进了马车,完全没有注意到路旁的顾也。
修墓,已经算是牛民能分到的最好的差,毕竟大人们的墓工期长,又大多迷信,伙食上不会亏待做苦工的牛民,万一饿死了一两个晦气不说,再向上面要人也是个有点麻烦的事。而开河就大不一样了,开河需要人手众多,牛民只能去做最苦最重的活,冬天寒风似剑刃,夏日烈日似炭盆,无数的牛民在开河的途中丢了性命。
而齐王爷随口的一句话就改变了眼前这十几个人的命运,当然,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寻个乐子罢了,寻一个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乐子。而那十几个牛民,听到齐王的命令,竟都是麻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默默地把他们已经死在地上的同伴的尸体挪开。长期的没有任何尊严与欲望的奴隶生活,自出生起就认命的牛民们不配在这种时候有情绪上的变化。
白凉眼见着顾也额头青筋暴露,拳头攥得很紧,赶紧和吴如来一道在两旁按住了他,轻声说道:“你能杀了齐王不成?救王爷要紧!”
而姜桐抹了把溢出眼眶的眼泪,重重地放下了帘子,大口呼吸以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极力控制自己,以免让自己的不平静影响到顾也。她恨透了眼前的事情,可是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这样的情况,如今她唯一希望的便是顾也能够早日救出吴王顾怀,至于她自己的愿望,则只能暂时放下了。
那群牛民拖着沉重的脚链把那已经没了呼吸的年轻汉子抬到了路边,再一同齐刷刷地跪在路旁,头也不抬,默默地恭送这位齐王爷离开,而那刚才还在齐王面前卑微陪笑的王府管家,此时又收起了自己的卑微,抬着头瞥了一眼路旁的牛民,嘴角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便又驾着马带着齐王的马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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