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自汉唐以来为什么从未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官学之中便真的是一方净土么?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以你凌远言下之意,这天下仕林皆不可信,那岂不把师兄我也扫了进去?吴中行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掩人耳目,说了这一大通还不是为了让方三娘参加科举。不过把这些获取了功名的女子充入官学确是个很好的主意,至少不会对现有的官僚体制造成冲击,能为老师减去不少压力。
凌远翻翻眼睛,你都搬出这句来了,我还能说些什么?说孔老夫子为老不尊酒后失态,在卫国调戏了一位良家女子,被人打了一巴掌因此怀恨在心才有了这一说?便是真的,我也得有胆子说啊。“师兄方才开口闭口说纲常,那凌远也与师兄说说这纲常”,有些后悔没有去听过郭德刚的现场,感觉象是欠了他一张门票似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保得我大明万年江山,保得圣人之学流传千古,才当是我辈心中最大的纲常!才当是我大明——最大的纲常!”。
吴中行张张嘴,你把大明江山圣人之学都搬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拍拍凌远肩膀,“为了新政,老师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我们作为弟子当体谅老师的难处”。
所以,才得师兄您出马啊,套得就是你嘛。可这话自是不能说出来,否则待他反应过来非得找自己拼命不可,“师兄,先生的意思怕是你理会错了”。
“此话怎讲?”,吴中行一愣连忙打起精神。
“在叙州推行新政,海大人自然是一把好刀。但先生遣你来这里却不是让你掩在这光芒里亦步亦趋坐享其成的”,凌远指着山坡上一垅垅翠绿,“沃野千里宜纵马,一张白纸好作画。叙州是朝廷是先生是海大人案上的一张白纸,但师兄可曾想过,这张白纸也是师兄您的。错了不要紧,挨打挨骂也都是小事,最关键的是要有你自己的想法有你自己的政见,因为——朝廷需要听到你的声音,先生也想要朝廷听到你的声音”。
若是这话还听不明白,他吴中行也白活了这三十多年了,点点头拍拍凌远的肩膀却没有说话。
“师兄或许以为我是出于私心,我确是有私心,但只要这私心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朝廷,便是私心又何妨?”,既然吴中行想明白了,凌远便不能让他半途而废了,女子参加科举在这个时代当真不是一件小事,胆子小些可办不成,关键是一定要借此把他给死死套住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载一覆便是民心所向了,但有时候这民心是可以引导甚至是可以操控的,所以,民心这把刀必须握在朝廷手里,也只能——握在朝廷手里。新政的试行红薯的推广,一个富足的叙州几乎就在眼前了,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放松半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知’字必须是圣人之学的知,必须是朝廷所要的知,决不容他人染指!
“师兄,我知道这事很难甚至会影响到你的前程,但这又何尝不是你的一个机会?”。
“师弟莫要激我”,吴中行笑笑拍拍凌远的肩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他海大人敢与方大人立下军令状,为了这大好江山,我吴中行又何惜头上这一顶乌纱!你不也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么,大不了师兄回家种地去”。
“回家种地倒不至于”,凌远笑笑摇摇头,“不过一番斥骂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先生定是骂得最凶的一个。师兄您可一定要挺住了,因为骂得越凶说明对你愈加地赏识,骂得越多说明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哦?原来还有这种说法?那我就不用担心了”,吴中行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凌远一番,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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