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顺势而下,其势甚急,昭阳便随着潺潺溪水往下游淌去。
这水是流下瀑布口的,瀑布之下却有一处潭水。飞流直泻潭中,其间约有十余丈高,水珠四溅,如云漫雾绕。烈阳之下,空中浮现了一道明媚的彩虹,极似一座长桥。
“噗通”一声消失在了瀑布飞泻的咆哮之中。潭中又涌起了数尺高的水花。
掉进潭中后,昭阳被这四周潭水强烈的挤压震动而醒。拼了命的往上游去,浮出水面后仰望苍穹。天空一碧如洗,四周山势陡峭险峻,山涧溪流潺潺蜿蜒,空气是十分清爽澄澈。
原来这里是山谷之底,四周的山峰直入云霄。“若想从这里走出去,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昭阳心中这样想道。
不过看着这幽深的谷底,却和自己的人生极为相似。如今的自己不正是低落至谷底嘛,想到以前,当个小混混,没事乞讨,虽然日子过的很苦,但至少没有什么惊险。如今一时冲动想要学武功,却涉入江湖争斗,本事没学到多少,命差点搭上。又想到自己身中罂粟毒,每日要忍受毒发之痛,不久就要死去,心中又黯然伤神。随即看着眼前优美的景色,兀自叹道:“眼前这般景色真是人间仙境,只可惜皓月和智超不在这里。真想也让他们看看。”
这潭水名唤碧波潭,抬头仰视,瀑布冲啸而下。若白龙飞腾,若银练飘舞。漂浮了一会,自觉腹中饥饿,四肢疲乏。于是爬上岸去,身上皆湿透了。这时,只听得有脚步声正向这边靠近。昭阳猛然一惊,生怕是洪智,于是转身看去。但那人却是一位少年,看他打扮,好似一个修道的道士。
那道童见到昭阳,却也不惊,只是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昭阳听他言语之中甚为平和,并不像有敌意,便释然了许多。因而回道:“我是在山上寻水喝,却一阵晕眩不小心跌进瀑布,随着水流掉到这潭中,所幸不死。敢问这里是哪里?”那道士端详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这里便是云梦山鬼谷崖,多年与世隔绝,几乎没什么外人进来。山间住着天罡真人,小道便是天罡真人的弟子,我叫孙旭锋。”
昭阳正欲起身站来,两腿忽而一软,又栽倒在地,双手伏于地面。孙旭锋见状,轻步而来道:“这位兄台,我见你伤势不轻,还是随我去找师父,让他给你救治救治吧。”
鬼谷崖,讲经洞中。四周的石壁峭立,依稀还生长着一些草枝。一眼望去,开阔而又略显幽然。山风习习而过,却也全然不似外面那般炎热,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只见一人,端坐在其中,双目闭合,面如金纸,鹤发童颜,白须飘荡于胸前,宛如天上神仙一样,气定神闲。昭阳强睁开眼,看见这位老者,心中不住赞叹道:“眼前之人,莫不是天上神仙,难道我已混归九天了?”这时,孙旭锋低声道:“这便是师父天罡真人。”
天罡真人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旭锋上前行礼言道:“师父,弟子方才正欲去潭中取水,见到这人伤倒在地。师父常教导我要救人于危难之间,是而弟子便把他带到这里,还望师父看看他的伤势。”
真人微微笑道:“旭锋,你做的好。”随后便起身而来,走到昭阳跟前。其步轻盈飘逸,不染微尘。虽短短几步之间,足以知其内力修为已是登峰造极,超脱世俗。天罡真人看了昭阳一眼便道:“他中了浮屠指。”随后道:“看他的样子,气血不通,迎**微红,阳白穴则发紫,正是中了浮屠指的迹象。此乃西域佛门之武功,只不过佛门戒杀生,因而浮屠指旨在摧毁人的内力,所幸他并无练内功,因而伤的只是筋骨,稍加疗养服些草药便可,只不过......他的上关、下关两处穴位略微呈现黑色,却说明他身上却中了一门奇毒,这毒怕是不太好解。旭锋,你去丹房,将我的白芍活气丹取来,与他服下。
这白芍活气丹,乃是天罡真人以白芍、甘草等草药混合而煮,提其精华炼制而成。旭锋将丹丸取来,喂以昭阳服用。这时天罡真人又对昭阳道:“这药虽能治你的外伤,只不过你筋骨里的毒却难以消除。若我猜的不错的话,应当奇花罂粟毒,此毒应是番邦罂粟花中提炼而制,便是中原神医怕是也束手无策。”
昭阳一听,心中一怔道:“难道连这等超凡脱俗的老道士也治不了这奇花罂粟丸的毒嘛,莫非我真的要不久于人世?”随后又转悲为怒,暗自愤恨道:“这洪智着实可恨,害人不浅,这样的人应当不得善终。”想到洪智,却又想起了洗髓功,他依稀记得当时洪智以功法使他神清气爽许多,又想起在镜湖庄内言及洗髓经可治罂粟毒。便眼睛一亮,心道“或许这老道长也会洗髓神功也未可知。”于是开口说道:“老前辈,我曾闻言洗髓经中记载的武功可去这体内剧毒,只不过小的福薄缘浅,无法练到这洗髓神功。”
老真人听到这里,摸了摸胡须笑道:“洗髓功嘛?哈哈哈,是了是了。洗髓功乃是少林内功心法的绝学,足以易筋洗髓,世间奇毒入骨,皆能以此法消去。你既知此,为何不去少林求救?”
于是昭阳便备言洗髓经被洪智窃走之事,又言自己地位卑微,纵然登往少林,想那寺中方丈皆深得名望,又怎么会出手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呢。
旭锋在一旁道:“想来也是,那少林坐镇中原武林,威名日盛,早已不把达摩祖师的救人行善的遗训记在心里,只知享用人间香火,但愚危难便紧闭山门,着实可笑。”
天罡真人道:“旭锋,你才多大年纪,怎敢妄言。”昭阳却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是我天命该如此,死则死矣,古往今来之人莫不都随黄土尘沙而去了么,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天罡真人道:“好,有悟性,好一个顺其自然。那你却为何到了这里来呢?”
王昭阳见他便将一路之上如何救下皓月,如何拜吴岩为师习武,又如何被洪智打伤掉落此处尽说了出来。天罡真人听罢,点了点头道:“你既然能到我这里,也是天意所为。你说你想学点武功,不知道你想学什么武功?”
昭阳道:“我不想成为什么武林高手,但能救己救人便足矣。哪想我现在,连自己性命都难保。”
天罡真人道:“既然你我之间有机缘,那么老道传授你一些武功如何?”昭阳却有点懵住,忙问道:“您说什么?”旭锋在一旁道:“师父要收你为徒,还不磕头拜谢。”王昭阳暗想:“之前入麒麟教之时,吴岩师傅并不曾言不准再投他人门下,反正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不如在留在此处,至少落得个安静清闲,只是不知道皓月现在怎么样了,真想去看看她啊。”
这位天罡真人名叫王天罡,乃是昔日鬼谷子王禅老祖的传人。昔日王禅老祖通天彻地,智慧卓绝,人不能及。一曰数学,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二曰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鬼神不测;三曰言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辞吐辩,万口莫当;四曰出世,修真养性,祛病延年,服食导引,平地飞升。其门下徒弟苏秦、张仪、孙膑、庞涓,任其一人便可纵横天下。而王禅老祖本人于道学、武学、医药更是极富造诣。
而这天罡真人,便是王禅老祖的传人。
王天罡深得鬼谷绝学,武功、医学、道学的境界与修为俱已达到了顶峰。数十年前世上便已无他之敌手,自己也早参透尘世间的名利,无有所争。后因寂寞无聊,便回到这云梦山鬼谷崖中。数十年过去,终日只是参禅悟道,习武炼丹,却也习以为常。
后来在云梦山前捡到了一个弃婴,便带回山中抚养,而这弃婴的襁褓之上绣着一个孙字。王天罡见他眼如旭日,眉似刀锋,便给他起名叫孙旭锋,终日教他武功,传授他道法。
如今,王昭阳亦拜天罡真人为师,因此要喊孙旭锋为大师兄。天罡真人道:“你既是我门下弟子,当要谨记我门下的八大戒律。一戒欺师灭祖,二戒残害同门,三戒滥杀无辜,四戒贪财好物,五戒叛国不忠,六戒淫乐好色,七戒见利忘义,八戒恃强凌弱。这些你都记下了吗?”昭阳点头道:“记下了。”
此时,王天罡又道:“既然你身中奇花罂粟毒,又不会内功,那么我就先传你我派的内功心法乾元紫阳功吧,此内功虽不能根治你体内之毒,但至少亦有洗筋舒骨之妙,以减轻你毒发之痛苦。”昭阳听罢,心中亦释然不少,若真能减轻疼痛,却也说得过去。于是聚精会神,聆听王天罡传授乾元紫阳功的心法口诀。
只听王天罡道:“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水为阴,火为阳,阳为气,阴为味。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精食气,形食味,化生精,气生形。味伤形,气伤精,精化为气,气伤于味。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味厚者为阴,薄为阴之阳。气厚者为阳,薄为阳之阴。味厚则泄,薄则通。”王天罡瞧了
王天罡续道:“丹田沉气,双掌聚灵。意凝于顶,精会于心。气行任督,贯流涌泉。五气入鼻,藏于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声能彰。五味入口,藏于肠胃,味有所藏,以养五气,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
王昭阳也是福至心灵,亦颇有天资,短短时间内,便将乾元紫阳功的心法妙诀记在心里,照着口诀练习,只在半个时辰之内,便觉得神清气爽,筋骨疏通。站立起来舒展了一下腿脚,甚是轻盈灵动。这昭阳日前虽勤练拳脚功夫,只因全无基础,吴岩便未曾有暇传他麒麟教的内功。而今日在鬼谷崖,习得这乾元紫阳功,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不可与先前同日而语。
王天罡见昭阳起身之后步法甚是灵活,知他颇有慧根,一点即通,心中甚是欣慰,于是笑道:“孺子可教也,待到明日在传授你一些外家功夫,你勤加练习,日后必成大器。”
正是:大道乾元慧根辟,鬼谷幽然破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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