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队,你怕死吗?”又是唐开的声音。
韩安国侧过头,知道唐开想说什么,番骑战力素来精悍,况且有二百多人,章捷却只派五十骑去救遂远寨,其用意明显不善,但韩安国没有选择,他必须要去,哪怕是死。
但此时说死实在有伤军心,他朗声道,“莫说这丧气话,这伙番骑应该是为了报天都山的仇而来,专一找无驻军的村镇劫掠,绥远寨只有二百多乡兵守卫,他们连甲都没有几具,真要打起来,恐怕不消半个时辰,寨子就要被他们攻破了。”
唐开看了看这林子,只觉得阴森森的,枝叶太密了,“保不准西夏人没有攻打遂远寨,而是就躲在这林子里,等着我们钻进来。”
“我也正担心这个,告诉兄弟们,都睁大眼睛,小心伏击。”
“哎,韩队,莫怪我多嘴,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章经略使不就是多杀了几个西夏人嘛,你干嘛要多事去违抗他。本来你都可以凭功劳升为厢都指挥使了,现在倒好,反而被贬成一个小小的队正。那章捷和当今宰相章纯乃是一对堂兄弟,你告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韩安国的马停了下来,面色一阵悲痛,“什么叫不就是多杀了几个西夏人?那是三千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们不是兵,更不是死在战场上的,他们是被章捷以内迁延安府的名义半路伏杀的。”
“可这是战争,战争就应该是兵不厌诈。况且他们是西夏人,是我大宋国的死敌,敌人死一个便少一个,没有谁是无辜的。”
“可是,我答应过,只要他们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他们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我答应过他们不会死,可是他们死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是啊,战争应该兵不厌诈,可难道因为战争,就连做人的底线和道义都可以不顾?他们明明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却还要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韩队,难道你忘了十七年前五路伐夏的惨败吗,三十万大军,二十余万民夫,最后只活着回来了一半,甚至你的祖父韩永能将军也战死在了永乐城,章经略使没有做错,他们是西夏人,是我们的世代死敌,是死敌,就死不足惜。”
韩安国垂下头,一脸黯然,十七年前,还是神宗皇帝当朝,朝廷派遣五路大军共三十万人讨伐西夏,在夏、银、宥三州交界之处筑永乐城,试图以此为基地,一举扑灭西夏国。
西夏深感威胁,便发三十万大军攻打永乐城,然而永乐城主将徐喜贪攻冒进,率七万大军出城与敌决战,却中伏惨败。
韩安国的祖父韩永能当时年近七十,在前线宋军主力几乎已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依然率领两万西北禁军坚守永乐城。后来天降大雨,致使永乐城地基崩塌,西夏军乘机捣毁城墙,攻破了永乐城,杀死了筑城的乡军役夫十余万人,老将韩永能也力战而死。
这场惨败,韩安国当然没忘,只是在更大的抱负面前,仇恨便显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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