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忙碌,陈旧的办公室因为不断前来捐款捐物的市民而更加拥挤杂乱。袁力行代表家人捐了三万元,黄灿捐了三千,离开时每人手里攥着一张红十字会盖章的收据。黄灿觉得收据无用,又不是可以拿出来展示的东西,正要随手丢弃,袁力行阻止道:“留着吧,也算是一个重大事件的纪念。”
黄灿笑道:“老了还拿出来给孙子看?”
“给自己看不行吗?我保留了一大箱子的票根收据小玩意儿。你从没留过?比如小时最爱的玩具?图书?”
黄灿低头不语,那夕阳斜照下家中的白粉墙,那矗立客厅的几面书墙,还有盖着她私章的旧书。。。。。。因为痛失过亲人,所以汶川地震家园摧毁、亲人痛失的画面特别令她感同身受,就连没心没肺的小娇娘Linda在座位上因报导啜泣得抖抖索索,也令她觉得可爱了几分。
抬起头她用手指点点脑袋对袁力行说:“我所有珍贵的东西都保留在这儿啦,所谓‘死而不亡者寿’。我现在算是个孤儿。”
迎着袁力行投来的讶异万分的眼光,她只好用莞尔一笑来稀释空气中的凝重。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个,如果庞亮厉敏知晓那也应该是从许多思口中得知。她不提是觉得没必要,既不是自卑也没啥可语出惊人。今天不知怎么的,自自然然就对袁力行脱口而出,她觉得以他的阅历,应该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袁力行非常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这么年轻就承受许多,你很不容易。”
“其实该挺抱歉的是我,以隐私打扰别人清静也是一种自私。”黄灿说:“容不容易我今后都只能直面,毕竟‘孤儿’是一个挺尴尬的标签,偶尔去工厂和老板主管新识聊天,人家哪怕问你家乡何处,家人几何,父母安好这样普通的客套话,也难免会挣扎思索一下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唐突得要命,撒谎又还没习惯,敷衍几句人家觉得你人鬼祟。”
袁力行若有所思,谨慎接道:“嗯,虽然我没有相似的经历,但我想能理解你的心态。不过,如果真觉得这种问题造成你负担的话,可否反过来想?也许他人完全无意,随口一问也无所谓回答如何,唐突和鬼祟只是你自己心理的投射,还无法释怀自己处境的缘故?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只是想开解你的意思。。。。。。”
“呃,我知道你没恶意,只是。。。。。。很意外。”黄灿没想到袁力行并没有顺着同情理解的路径往下走,而是给她指出另一条被忽略的羊肠小道。可不是吗?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只是自我的投射而已。即便孤儿听上去“与众不同”,与他人又有何干?别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何必自寻烦恼?
“Winson,你说得有道理,客观清晰。我接受。”黄灿坦然对他一笑。
袁力行也笑了,表情赞赏又轻松:“我是理工男,不擅长处理感性问题,只有遇上像你这样清醒的女孩子,才不至于把话题搞成一团乱麻。”
“所以每次办公室女孩子们有争执,你都‘无为’,逃避为上策是吧?理工男背锅妥妥的。”
“我那是扬长避短。喂,你这是在质疑上司的管理能力吗?”袁力行一边打车方向盘,一边侧头问。
黄灿从表情就知道他是在跟她开玩笑,不过自己今天确实有点儿太过感性?于是赶紧坐好身形正色回答:“老板我错了,下不为例。”
“呵呵瞧你,别装了,你可不胆小。待会请你吃顿正宗潮州菜,我知道个好地方。”
“呃,不用了。。。。。。”
“饭总是要吃的。我们今天刚捐过,需要大补回回血。”
“捐款又不是捐血。。。。。。”黄灿又推辞了几句,看老板坚持只好作罢。不知为何,那些关于袁力行的闲言碎语不合时宜地浮响耳边,可怎么看袁力行坦坦荡荡、兢兢业业的样子都不像是那般绯闻中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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