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卿从沙发上站起来，重新坐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他的左侧眼眶乌了一块，原本整齐的油头被朱然扯得乱蓬蓬的，西装的口袋也被撕烂了一个，看上去颇有些狼狈。不过朱然的样子也不比施玉卿好到哪里去，面颊上也高高地肿起了一块。
这个时候婉容可能是三个人当中最冷静的那个了。她起身重新沏了一壶茶，然后将之前那个茶壶的碎片用一把笤帚扫到墙边，才重新坐下对朱然道：“朱先生，你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件事情捅到报纸上了么？还有没有其他转圜的余地？比如说给你一笔银元……”
不等婉容说完，朱然便道：“婉容女士，我刚刚已经说了我的目的还是探究事情的真相。我现在追踪报道的是您先生被害的案子，若不是怀疑你和玉卿少爷之间的关系可能与施存风先生被害有联系，我肯定也不愿意淌这滩浑水。若是两位能平心静气地把这件事情说清楚，那我可以保证，不管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惊天大秘密，我都能让它烂在我的肚子里。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
“其实我和玉卿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那还是他在北平念书的时候。”婉容犹豫了一下又一次开了口。
“婉容，你疯了么？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跟他说！”施玉卿在边上又发出一声低吼。
“我和你之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他一个人总比这事情被记者披露到报纸上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要好吧？”
“你就这么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小记者？说不定他就是在套我们的话！”施玉卿的情绪依然激动。
“退一万步讲，就算朱记者到最后没有信守承诺，还是把我们之间的事情登报公之于众，我希望见报的也是我们清清白白的版本。玉卿，我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你没必要那么惊慌。”
施玉卿抓起面前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不过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在婉容与施玉卿两个人发生争执的时候，朱然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表面上看似云淡风轻，但心里早已经好奇地跟猫爪似的。他实在是想弄清楚眼前这一对年轻男女之间的那种复杂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婉容见施玉卿不再开口反对，便继续往下讲：“那个时候我在一所新式女子学堂学习，和玉卿的学校正好相邻。因为学校比较近的缘故，两个学校里的学生来往得也比较多，一起合作搞了一个话剧社。我和玉卿刚好都参加了这个话剧社。话剧社排演了几次话剧以后，我和玉卿便熟悉了起来。那个时候施玉卿风华正茂，在话剧社里惹来不少女学生的瞩目，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女学生对他倾心不已。当时我也不例外，被玉卿吸引住了。”
虽然是在说自己的情史，但是婉容的脸上却压根就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她在说的是一件别人的事情。
“我比其他女学生要幸运，因为过了没多久，在一次话剧排练结束以后，玉卿偷偷塞给了我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封他写的情书。当然，现在回头想想，这可能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一连串不幸的开始。”婉容的面颊上终于有了表情的变化，露出了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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