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到风在吹着她的手腕,她还能感受到太阳灼热的温度,附近有牵牛花开了,她闻出了花香。布谷鸟在枝头叫,没过一会就扇着翅膀飞到了几米外的另外一棵树梢,那树上停着另一只布谷鸟。还有几只蚂蚁,在她的脚指头附近爬来爬去,细小的触角不停地挥动。
可是她的眼前还是一片灰暗。
什么也看不到。
一点光也没有。
许隐急了,她开始挣脱,开始努力地回想,以前她看到的世界。汗珠从额头沁出。
终于,许隐睁开了双眼,却被突然晃进眼珠子的灯光刺到,她抬起双手遮着强光。透过手指缝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穿着蓝布衣衫睡觉的小花,许隐的心陡地平静下来。
原来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外面又是一片黑暗,又一个凌晨来到。
许久没有的梦境再次来袭,许隐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恐惧。庆幸的是刚才那一切都不是现实,恐惧的是梦境的到来说明死亡的临近。
许隐拖着满身的冷汗站起来,从沙发走到窗下,然后无力地倒在红木椅子上。
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昨天写完的遗书,最后的字迹都还是那么熟悉,好像就是上一刻写的一样。她把那封已经是过去的遗书一点一点撕成碎片,然后把所有碎纸片一把塞进衣服口袋。
过去的遗书会让她有一瞬的心安,那代表着她的过去。
摊开新的纸,许隐握着笔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外面的风吹得猛烈起来,窗外的爬山虎的叶子拼命地晃动,许隐握紧笔,却半天没有写出来一个字。
是笔没有墨水了。
新的有墨水的笔在抽屉的最里面放着,许隐却好像没有一点力气去拿了。她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两边脸颊,脑子里一片空白。平时盖的红色毯子还在沙发上,忘记拿过来披在身上。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没过多久风中开始夹带着湿意,是要下雨的征兆。
许隐整个人都被吹麻木了,双臂不受控制地颤抖,两只手从白色变成红色再变成了紫色。本来就没有扎多紧的头发被有一瞬间的大风吹开,过肩的长发一下子散下来,盖住许隐整张脸。
许隐的眼泪和透明的雨滴同一时刻落下。屋外的雨珠噼里啪啦,没有章法地打在屋檐上。屋里的眼泪无声无息,在白色的纸上面留下一圈一圈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太冷了,又或许是因为外面的雨声太大,打乱了许隐的思维和理智,早就要留的眼泪,一直拖到今天,
深夜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窘境,雨声会盖住她的啜泣,她可以没有负担地放纵自己。
如果哭泣也是一种放纵的话。
眼前模糊地闪过一团黑色,左边的窗户被关上,多了一边庇护,风力顿时小了很多。另外一个窗户也关上,温暖的世界回来了。
“头是吹不得冷风的,现在还下着雨。”
梼杌站在离许隐很近的地方,许隐都能在透过模糊的双眼看到梼杌黑压压的衣服就近在眼前。
许隐的手还在抖,她现在很想抓住什么。没有了风吹许隐突然变得很无助,世界越安静她就越害怕。
“对不起。”
梼杌听见许隐这样说,他还没有懂是什么意思,下一秒,许隐整个人就靠过来,两只手在同一时间紧紧攥住他的两边衣摆,脑袋很轻地靠在他腰际的位置,腰带上的纹路有些硌人。
最开始许隐还努力地克制自己,只是流泪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渐渐地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开始大幅度地颤抖,哭声一点一点大起来。
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情绪占领了她,理智不见踪影。梼杌只是感觉她双手抓他衣服的力道越来越大,人没有整个地靠在他身上,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梼杌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伸出手,轻拍着许隐的后背,安抚似的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他的衣袖很宽大,在他伸出手臂之后,许隐整个人都在他的怀抱之下,宽大的衣衫也随之盖在她的身上,盖在她被风雨吹凉的衣服上。
许隐把梼杌腰际那一片的布料都哭湿了,也没有停下来。梼杌用空闲的手使了一个小法术烘干他的衣服,方便许隐继续哭。
天渐渐还没亮,雨声小了。云雾把外面的世界遮得个彻底,从窗户看出去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窗户玻璃上面的水珠前仆后继地从最顶端滑到最底端。
许隐是因为最后嗓子哑了是在哭不出来了才停下的。她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双眼通红,整个人十分憔悴,眼袋像发过的馒头一样肿起,发丝极不对称地粘在脸上,眼睫毛被眼泪浸过分成几缕,倒把平时不太显的眼睛衬托得格外大。
“怎么了?”梼杌问她。
“没什么,只是想家了。”许隐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话没有声音,只有一股气,这股气勉强凑成了几个字。
家,她从来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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