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
颅内的噪音瞬间消失,眼前重叠的事物也恢复明朗。
那是梦?
颤抖的手指,抵在怀里人儿的鼻下。
美拉真的在睡觉……
怀疑中,芒斯特听力正常的耳朵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铿锵的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接近这里。
不,不,不能赌。
想起梦里的种种,他咬牙低吼着抱起酣睡的妹妹。
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踉跄窜入临近的一间倒塌窝棚内。
钻进里面互相倾轧的木板间隙底下,往黑乎乎的深处爬去,以期躲避搜索。
幸运的是,尽头的空间能完全容纳他们两人,是原来窝棚的一个角落。
“美拉,别发出声音。”
让妹妹美拉蹲在里面,自己缩在外面。
扭头见她眼睛扑闪扑闪盯着自己,身体因环境逼仄不适的扭动着,芒斯特赶紧小声解释道:
“这是一个游戏,我们都不能发出声音,比谁忍得久如何?”
“嗯嗯。”
闻言,单纯的美拉觉得好玩,咧嘴笑着点头还捏住自己的鼻子,把小脸故意鼓成包子状,可萌可萌的。
“行,那就开始咯。”
看她听话的模样,芒斯特提紧的心稍稍放松。
两人互相沉默看向对方,废墟重新沉寂。
沙沙,沙沙……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美拉听到有点难耐放开了捏住鼻子的小手。
“嘘。”
感到她的小动作,手稍稍压住她。芒斯特连忙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保持安静。
等过去就好了,过去就好了,再忍忍。
少年心想着,感到外面的人离这里愈来愈近,从不信神的他紧张得开始默默祈祷:
“全知全能的伟大圣洁之神啊,你是(忘词)我祈求你保佑我和美拉(重复)……”
祷言都是东拼西凑,在街头听人常说的话,甚至因为紧张显得很琐碎。
他不觉得神会响应不虔诚的自己,与其说是祈祷不如说是求生欲的无能寄托。
但今天仿佛注定是个特殊的日子,祈祷结束从未有过的细碎呓语悄然浮现。
其中传达的内容不混乱也不邪恶,表达的感情不极端也不是癫狂,芒斯特根本听不懂含义。
它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那种很特殊的那种。
越是听不懂,就越想弄明白。
陷入上面的死循环,纠结的芒斯特所处的狭小缝隙,在下一刻无限拉长。眼前所有的可视具象,在扭曲形变中化作深红的光影,组成一片荒谬的光怪世界包裹着他。
这是哪里?
举目四望,他发现怀里的妹妹不见了。
我妹呢?
在这片怪诞的光影世界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静静飘荡。
……
外面。
沿着血潮流淌出的道路一直往里走,两名魁梧的圣教庭骑士眸子微微泛白。
分别向两侧倒塌的低矮废墟,放出精神感知侦测里面存在的生命气息。
因为是范围性的精神扫描,所以他们的效率相当迅速。
没会儿,就从道路一头,行至芒斯特两人躲藏的废墟旁。
然后一如既往的,感知里的周围仍是死寂的灰色。
“没有幸存者。”
“嗯。”
简短交流眼神后,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
……
似乎又历经一场荒诞的梦境。
诡异的世界,没有让少年等待太久,一点光从深邃处浮现,刹那化为无尽的红光囊括了他。
然后他梦见自己徜徉在炙热的熔岩里,身边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透明生物,有点像集市里看到过的史莱姆。
而自己也变成了它,顺流而下抵达了一处陡峭的崖壁,开始向上攀爬……
在这个名为‘深渊’的地方,吞噬同类、吞噬怪物、吞噬恶魔……不断变强,一直在吃,一直在吃。
——“哥,哥,醒醒。”
像是一瞬又似永恒,
很长一段时间后,眼眸深处荡漾的红光收敛消退,少年被焦急的人儿推搡着拉回现实。
“哦,嘶~”
遍布残渣的地面,膈得后背有点疼。
入眼,
芒斯特发现自己被人,搬到一处空荡的地上,‘啪啦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原来兄妹俩躲藏的废墟上,几个游民蛮横地掀开阻挡物,正搜刮着被掩埋的财物。
状若疯狂。
而不止这一处,整个废墟到处可见,想发死人财的家伙。
有人狂喜,有人尖叫,有人在哀嚎,有人因为钱财打成一团……仿佛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鬣狗,在啃食腐肉。
“哥,我怕。”
美拉小手紧紧攥着少年衣服,被不远处人们模样吓到了。
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芒斯特戒备地看着他们,放弃了掺和的想法:“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先。”
“嗯。”
还好他们只是两个流浪儿,忙着‘淘金’的人们根本不会在意他俩。
从离家就一直揣在兜里的积蓄,此时发挥用场。
“两块黑面包,和一罐清水。”
牵着她,来到下城区残留区域的面包工坊前,仰望着柜台的胖子,芒斯特从兜里崴出皱巴巴的开币放上台面。
少许,提拎着面包,美拉双手环抱着用瓦罐装着的清水,两人回到分界河的桥洞底下。
“给你,吃吧。”
把干硬的面包掰成两截,递给等待许久的美拉。
少年数着所剩的一块半面包,摸了摸干瘪的裤兜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自己的钱只够一顿了。
那之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吃的、住的、妹妹不可能跟自己流浪一生吧?
瞳孔深处浮现一抹绯红,看向美拉脏兮兮的小脸,芒斯特发现他们需要的东西很多很多。
思索着,面包味如嚼蜡。
今夜的月亮,倒是难得的圆润。
前方白天浑浊不堪的分界河,黑漆漆的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银白的月色。
就这样吃完后,依偎的两人看着河面各自发呆。年纪较小的美拉,很快昏昏欲睡地打起哈欠。
少年看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另一只手挥赶着叨扰的虫子,企图让妹妹睡得更舒服一些。
“妈妈……”
突然他听到女孩的梦呓,柔软的心猛然揪起。
美拉才九岁,很多东西她都是懵懵懂懂的,无法通过这两天的事情推测真相。
芒斯特其实一直都没有告诉妹妹,房屋被毁、父母弟妹死亡的事情。
现在回忆起,晚间买面包时。她跟在自己身后,偶尔停下向家的方向张望时的表情,不由的心如刀绞。
可能她心里还盼着有天,他们兄妹能一起回家吧?
愣愣看着她睡着后,皱起的小眉头。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家里的孩子那么多,如果自己是施泰夫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对于失去的事物,人们总会在一次次的回忆中,将模糊的它们美化加工。
仅仅才过一天,芒斯特便忘记了父母的刻薄剥削,开始想家了。
“……愿神保佑你们。”
似乎受到美拉的感染,想着想着泪水模糊双眼,少年开始回想下午的荒诞梦境,试图以此转移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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