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九点,已经这么晚了。”周文本想就此歇息,但一想到今天全军庆贺,不限酒食,虽然自己安排了巡查士卒,但难保这些人偷懒,要是因为疏忽职守而出了岔子,那麻烦就大了。批了毛裘,取了火把,出了营帐,正好看见旁侧两名卫兵正盘坐在地,面前摆着酒菜,吃喝正酣,两人见周文出来,赶紧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发什么愣,我就长那么好看,让你们连吃饭都忘了?继续吃,我随便出来转转,看看军中警戒状况,如今是多事之秋,小心点好。”周文不在意道,话没说话,人已消失在黑暗中,那俩军汉呆呆地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尽到自己作为护卫的职责,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坐下来继续吃酒。
不出周文所料,大飨慰劳之后,军汉们直接将本职忘光了,都聚在一起吃喝玩闹,热闹的很。尤其以役兵严重,这些底层的士卒不指望有官职爵位的加恩,事实上这的确是做梦,平日吃一次饱饭都难,而今日能喝酒吃肉,自然顾不了什么军法军纪。
周文对此只能置若罔闻,全当作没看见,法不责众很多时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没办法。
在军营中转了片刻,碰见了许多醉醺醺、走路跌跌撞撞的士卒,反倒是之前安排的巡查士卒一队都没碰见,估摸着躲到哪喝酒去了。
周文全程黑着脸,这已经不是散漫,而是没有一点组织度,现在要是有几十人劫营,只怕汉军全无抵抗之力,甚至未战先乱,瞬间崩溃!
虽然知道事出有因,但周文实在抑制不住怒气,找到冯林所在军帐,他是什长,虽然这次立了大功,但还没到行赏的时候,自然和其他士兵混住在一起,不等掀帘进去,一股刺鼻闷重的酒气就让周文直皱眉头。进去一看,里面横七竖八卧倒几人,睡意正浓,冯林杂在其中,怀里抱着一个空酒坛,鼾声如雷。
周文过去照着他屁股踹了他两脚,冯林翻了个身,挠了两下,砸吧砸吧嘴,继续睡,气得周文差点抽出环首刀劈下去。
正想要再抽冯林两巴掌,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隐隐约约是从营门那里传来的,冯林这几个人一时半会儿叫不醒的,像是要解气一般踹了冯林一脚,这才出去查看营门。
由于刚刚慰劳全军,点燃了许多火盆火把,这会儿也没人撤下收拾,所以军营中颇为倒也不算太昏暗,周文远远就看到营门聚了一群军士,其中一人高高举刀,似乎要砍什么东西,周文不由得喊了一声:“你们干嘛呢?出什么事了?”
听见有人呼喊,那些军汉扭头一看,见是周文,赶紧住手,小跑过来说道:“启禀佐尉,刚才发现一个盗贼在军营门口鬼鬼祟祟,被俺们给抓住,这会儿正要处决。”
“盗贼?这是个奇人啊,活了半辈子,就别听说过偷东西偷到军队来的,他偷啥?”周文不解道。
军士脸色奇怪起来,挠挠头说道:“说了你都不信,他偷人头,就是营门上挂的求伦和汤华闰的人头。”
这下激起了周文的好奇心,快步过去,只见一人跪倒在地,双手被两人擒住,挣扎不停,嘴里还在喝骂,周文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上前一把拽起那人的头发,将火把凑近一看,仔细观瞧,竟然是昨天那个和周文厮杀,拼命掩护求伦逃走的山贼!
只是最后阴差阳错之下,求伦仍被冯林砍了脑袋,这人逃入山林之中,之后的结局可想而知,要么作为战俘被捉到,要么逃出生天,成为难民四处流浪,可潜入军营来偷一颗首级,这个操作周文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难不成真是来偷脑袋的?”周文低着头与他对视,那人披头散发,神情悲愤,但双目坚毅,隐约带有一丝不甘与痛苦,却没有丝毫畏惧退缩,一双牛眼直勾勾盯着周文,一句话也不说。
“我家佐尉问你话呢!”旁侧的军士见此人情状,一脚将其踹翻,喝骂道,另外几名军汉也拳脚加上,那人在地上蜷缩一团,一声不吭。
周文眉头微皱,出言制止几人,正要让军士们将此人关到战俘营,不想此人却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我叫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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