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上满是泥巴,只能拿到饮马河边用棒槌敲,在河水反复甩,才能将泥浆甩掉,简单搓洗一下就拿回来晾干。
因为你再怎么仔细洗它也是面目颜色全非,洗不出来的了。
为了减轻父亲一个人的负担,母亲也不能闲着,她找了一个洗藕的活,早晚来回奔波着。
早上,饮马河边的第一声鸟鸣开始,母亲就起床了,料理好一家人的早饭后,开始洗衣,完了就小跑着往秋芸的藕站去了。
我有一天非要跟着母亲去她洗藕的地方看,母亲带我去了。
妇女们都穿着胶鞋,在河边一溜排开,蹲下身子挽一个稻草靶子在莲藕上搓几下,莲藕就显出它的白嫩本色来了。
洗藕的人群还真热闹,哼小曲的唱歌的唱戏的都有,但没人打闹,都忙着手里的活。由于长时间在水里浸泡,每个人手背上的皮肤都泛着莲藕一样的白,而且皱巴巴的。
这要是在冬天,河里都结冰了,室内外都零下几度的时候,还要这么洗吗?这得有多冷呀?
母亲说冬天也得洗,因为冬天才是吃藕的好季节,不过不能在河里洗了,得到临时搭起来棚子里,用井里打上来的冒着热气的水洗,暖和很多。
井水打上来洗一会儿也得冷了,不地;这比河水要暖很多,总的说来还是冷啊。
有一个婶的食指关节还一直弯着伸展不开。
见我一直盯着她弯曲的食指,婶子笑着说:“看我的手奇怪吧,长期在水里泡着,骨头受凉了,就变成这样了”。
“你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帮你妈洗藕“,又有一个婶子在旁边逗我说。
“我长大了才不来洗藕呢,我要和叶子一起考大学去深圳当白领“,我噘着小嘴说。
“哟,还挺有志气的“,人群发出一阵笑声。
然后是东家长李家短的家长里短开始了,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开心地聊着,痛快地累着,又有点生产队合作社的味道了。
中午饭母亲是回家来吃的,奶奶早就做好了热饭热菜在家等着呢。
母亲说有奶奶在她真是享福了,奶奶把家里的事料理得好好的不用她操心,回家就有饭吃,比那些回家还要自己做饭的人舒服多了。
吃完饭母亲碗筷一放奶奶就给收走了,奶奶叫母亲歇会儿。
母亲可不愿歇,说是路上走慢点就当是歇工了,抓紧时间多干点活多挣点工钱才是要紧的事儿。
谁也说服不了她。
母亲一般在天黑之前会下工回家,但也有例外,如过节需要大量菜藕上市的时候,就要加班加点连夜洗藕,因此也有过半夜甚至通霄洗藕的时候。
母亲累了一天回来,每天都会要我拿小本帮她记账,工钱是论斤算的,多劳得,我算出来告诉她今天的收入时,她疲惫的脸上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母亲蹲了一天,腰酸背痛,总要我帮她捶背捶腿,我的小拳头敲在她身上的时候,母亲就舒坦地睡着了。
还真不能小看母亲洗藕挣的这点钱儿,小哥每个月的生活费和我的杂用,添新衣的钱,都是从母亲的小工钱里头出来的,这是奶奶告诉我的。
父亲挣的钱呢,奶奶说一部分用于家里的开销,柴米油盐酱醋茶,亲戚间礼尚往来,哪一样不要钱哪,一张百元的钞票只要一破开,三下二下就花掉了。
“那大哥的工资呢?“我问。
奶奶神秘的一笑:“你大哥的钱哪,我一分不动地给他存起来,日后他们学校要分房要结婚那可都得要钱,可不能把他的钱花掉了?”
“我知道奶奶把大哥的钱藏在哪儿了,在那个床头柜的木盒子里头“,我看见过奶奶往那儿放钱,所以断定奶奶是放在那里头了。
“小伢不许瞎说,不能在外面乱说的呀“,奶奶叮咛我说。
我朝奶奶做了个鬼脸,说:“我怎么会把我们家的钱藏在哪里对外人说呢,我傻呀,奶奶您以前是偏爱小哥,现在又开始偏爱大哥起来,啥时候偏爱一下我呀“。
“又胡说八道,我偏爱说不偏爱谁呀,我呀,最偏爱的就是你,小时候没管管你,惯得你一张利嘴,整天的不饶人“,奶奶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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