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回长沙去了之后,顺子不怎么出去玩了。他要么在家里做些固定的家务,然后再做学校里的功课,要么玩一些自己也叫不出名的东西。他不能走远了,随时都得准备听爸妈的叫唤去做完一些家里的琐碎事情。
顺子爸晚上做好豆腐,第二天早晨再挑出去卖,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手工磨豆子是一个无聊的过程,也是做豆腐过程中最累的环节。顺子爸磨十斤豆子要花将近两个小时,磨豆子这事顺子是帮不上忙的,他人还没有架起来的石磨高呢。那石磨发出来的咕噜噜的声音,总是催得人晕晕欲睡。每天晚上,顺子爸准时磨豆子已经成为规律了,磨到一半的时候也就到了文子差不多回来的时间了。文子下晚自习回来,再陪着磨一个小时的豆子,或是搭把手,或是讲些见闻。就这样,顺子一家围绕着家里的小生意打发着每一个夜晚。
山里的气温对做豆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恩赐,不用因为担心气温高了豆腐很快变质。山里的夏天不会太热,冬天不会太冷。即使是夏天,到了晚上一阵山风吹过,不禁让人打个寒颤,于是人们都得在外面加上一件外衣,到了晚上睡觉更是要盖上一床被子,以免被冻着。
一天晚上,顺子爸象往常一样一手推着石磨,一手用勺子慢慢地加着豆子磨着。外面已经夜深人静了,他耳边响起的是远处的蛙声,还有蟋蟀的声音,仔细去听还能听到山上传来的哗哗的松涛声,这些声音更让他感受着夜的寂静。顺子不知在楼上玩着什么,不时有东西掉楼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顺子爸听得一清二楚。在这夜晚里他没说什么,倒是觉得这夜里能听到小孩发出的声音能排遣心中的寂静。
顺子爸是读过几年书的人,磨豆子久了,倒来了几分诗意,不禁做起了打油诗来。
“咕噜噜,咕噜噜,半夜三更做豆腐,做出豆腐真辛苦”。
文子刚好下晚自习回来,听到了这打油诗,乐了,大叫起来。
“顺子,快点下来,把爸念的打油诗记下。”
伴随着楼板震动的声音,顺子急急地从楼上赶了下来,他找了块木炭,把这首打油诗写在了泥墙上。他不但记在了墙上,而且记在了心里,几十年了也未曾忘记。
尽管山里晚上的气温不错,顺子爸还是担心豆腐晚上变质,因此他会做好的豆腐放在冷水里。豆腐放在冰冷的山泉里可以很好地防止变坏。在山泉里泡过之后的豆腐到第二天早晨就显得韧韧的,却没有豆腐刚出箱时的那种嫩嫩的新鲜样。
刚开始卖豆腐那阵子的时候,卖的人少,买的人并不太在意这些细节。随着卖的人越来越多,顾客越来越挑剔了。
这段时间,顺子爸卖豆腐回来得都比较晚,而且经常豆腐没有卖完,他的心情开始变差起来了。有一次不禁叹起气来。
“还是新鲜的热豆腐好卖,早晨热气腾腾的豆腐看着就有卖相。”顺子爸说的卖相,指的是豆腐那种水灵灵的、嫩嫩的,让人看着就喜欢上的样子。
在街上没有卖完剩下来的豆腐只得做成豆腐干,第二天再卖。做成豆腐干卖是一个赔本的买卖,长期下去可不行的,顺子爸心里想。
顺子爸妈两人一合计,早晨由顺子妈三四点钟起来开始做豆腐,做好了后由顺子爸挑着去卖。生意虽然好了些,但人却累了很多。
那一年,顺子姐高中毕业了。顺子姐是当时那种典型的学生模样,有理想,有朝气,思维活跃。
顺子姐没考上大学,一下子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干脆她回到了家里待业。没多久,顺子姐在镇里的初中找了个代课的事。那时镇子里很缺英语老师,她代起了英语课。
成远跟她开玩笑说:“你的心还在读书,还没有跳出校园。”顺子姐是个很要强的人,她想找机会再考,成远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镇上的初中每天都要上早晚自习的。顺子姐很早就得到学校去给学生领读,晚上要下了晚自习再回家。想着跑来跑去的麻烦,还不如在学校里多看看书来得实在。她后来干脆搬到学校里住去了,成天跟山里出来读书的娃娃们混在一起。
课间了,顺子姐在操场里察看学生的情况。到了课间,这些学生就象放风一样,在操场里打打闹闹,没有人盯着容易出事,每个班都安排了老师盯着的。
她看到了文子,问起了文子家里的事。
“昨天大哥回来了,跟爸妈聊了很久。”文子说。
“哦,聊了些什么事?”顺子姐知道成远这段时间回来得比较多,并不感到惊讶。
“听大哥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会回家比较多吧。他们好像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说是现在生意不好做了,还说爸身体怕吃不消了,想请个人来家里做事。”
“生意不好做了还请人?那还不知道会怎样。”
“大哥还提到了你,说你在学校里代课也没什么钱,还不如在家里帮一下忙划得来。”
想到家里的生意,想到爸的身体不好,顺子姐没有作声。家里的情况她知道,现在她是毕业了,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读书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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