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人都笑了出来,眼泪从眼角中向下泛滥。笑声有多么洪亮多么开朗,泪水就有多汹涌。
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人同时扣动了扳机,两发子弹都精确地命中了两人的心脏。兄弟同时倒在地上,在同样的时间死去,黄泉路上会不会能同行呢?如果遇上了,是不是能谈谈这几年的生活,谈谈小时候的生活呢?管家拿起月伯的枪,对着自己的心脏,也开了一枪。
事实证明,月伯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在半小时后,他们的尸体已经被火焰掩埋的时候,月轻盈仍然被困在二楼的房间内。
一开始,月轻盈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不愿意离开父亲,最后还是打算带着父亲对她的祝福离开。但就在她回到房间里打算拿上那本最爱看的小说时,房间里冲进来一群做着佣兵做的事情实力比佣兵强的人,用术式把她的房间封锁住。她觉得这群人应该是圣剑会派来的,想要绑架她,然后让她继承月家的其他基础财产继续为他们做事。
不久前,因为叔叔带来的人冲入了宅邸,为了争夺她外面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至少一直都没有人来给自己开门。房间越来越热,火好像已经接近这里了,外面的火也快蔓延进这里,她只得贴着门降低体温不让自己在高温中昏厥过去。
现在的她,没有小柏,也没有哈特,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有多么无助。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着小柏,以及后来的哈特呢?以至于现在没有了他们两人,她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在这房间中让高温掠夺自己的意识。但是,很可笑的是,她现在还因为怕热而靠着这扇门。
死亡边缘没有什么可想的,她就开始想一些可能在心中埋藏一辈子的事情。比如说妹妹月影清,她和妈妈应该都在银月城中去世了。家里人隐瞒事情的本领真是差劲,这么明显的事情会有谁看不出来?如果小清没有死,小柏又怎么会开始用“小清”这一称呼,又怎么会一直关心着自己?她知道的,是因为月影清的死,滕柏才把这一分为二的爱都放在她身上,才会成为彼此的小清和小柏。
既然想到滕柏了,那么何时又能接受他的好意呢?按照月轻盈的设想,她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回应滕柏的爱,因为她不配,她也不想得到那合二为一的爱。如果能和哈特那样的人结婚就好了,不会想太多的事情,只要过好今天明天后天偶尔怀念一下昨天就好了。的确,就像小柏爱着小清一样,小清也爱着小柏,但这份爱不会让他们幸福,只会让他们沉浸在那无限悲伤的事情中。明明相爱的人就应该走在一起,就像爱情小说中说的一样,为什么这样会变得可悲呢?
月轻盈在无限爱意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小清!”
“小清,快醒醒!”
似乎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月轻盈醒了过来。她看到的,是抱着自己的滕柏。那唯一凉快的房门被他搞坏了,整个房间都已经被火笼罩,整个二楼都已经布下了火焰的天罗地网。
月轻盈摸着滕柏的脸,环绕着他的脖子,为他戴上了那条又丑又笨重的围巾,围巾上沾满了汗滴。
另一边,哈特也赶了回来,他看到的,是燃烧着的宅邸,连大雨都没办法阻止的火魔正在肆虐。他想立刻进去,至少要救出月轻盈和滕柏,但又有人挡住了他的道路。
“有人希望我在这里挡住你,不要让你过去。之前那个没拦住纯属我的失误,不过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办法带人逃出来了。好歹得等我把话说完在出手吧,而且你现在剑术又十分混乱,呼吸和步伐都混乱了,还是回去整理整理再来进攻。我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甲级冒险者,受人委托也是我职责所在,不能让你们带出月轻盈。”
哈特在他话说完之前就开始攻击,但他一边讲话一边躲避攻击,还能一脚把哈特踹开,不愧是天天需要防范所有人的甲级冒险者。哈特按照他说的,找准了自己的呼吸频率和步伐,再次进攻。
这一次的进攻比之前要有序,取得的成效也比之前的要多,但最后还是以哈特被一脚踹开结束。
“你还是太着急了,肯定是想要进去救那位大小姐吧。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能让开路,所以抱歉了。虽然你一直在很努力地战斗着,但感觉你一直没有赌上生命,不能因为我放弃进攻而失去进攻的动力啊。虽然我不会主动攻击你,如果你愿意转身离开我也不会管你,但我站在这里,是赌上了我的生命。”
就算他说了那么多,哈特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面无表情,只是用新的眼神看着他罢了。赌上生命是什么意思,哈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尝试在剑中注入自己的生命,看看剑是否能更快更合自己心意。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心理效果,他的剑比之前要快上不少,而且威力也比之前要大,甚至让甲级冒险者往后退了几步。
“停下那个。”甲级冒险者一改前面的话痨,用最严肃的语气让简单的话充满威力。
见哈特没有打算停止做一些禁忌的事情,他便开始了第一次攻击,只要击飞了他的剑,他的心智就不会被吞没。但少见地,他失败了。不是因为那么做让剑更具威力,这么做只是白白地浪费自己的生命。取走甲级冒险者生命的,是哈特那把燃烧着的十字长剑,那把正在将他的决意与魔力当燃料燃烧着的十字长剑。他也没想到,邪道方式会让对方那么严肃,甚至让他攻过来好留下破绽让哈特攻击。
这么做,也是他们的风格吗?
带着淬火的十字长剑,哈特飞奔进月家宅邸。无奈时间已经晚了,被这边脱了太长时间,火已经让整个房屋开始崩塌。他用魔力打散附近用来燃烧的魔力,靠这样的方式一路灭火前往二楼。虽然速度因为要灭火而放慢了,哈特仍然在跑着,因为他眼前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跑到了走廊的尽头,这一瞬间,他看到抱着月轻盈的滕柏,以及他们头顶那正在坠落的木梁。没有时间了,就算用强化术的最快速度进去,也不能救出他们。
哈特看向月轻盈的眼睛,那双眼睛正告诉他:我可能没办法守约了,你一定要自己去环游这个世界,带上我的份一起。好好把那花种出来,也是带上我的份一起。还有,这几天我很开心,能有一个这么容易相处的朋友在身边真的很不错,我很幸福。我现在要死了,那么最后,就请你,好好地活下去,去追寻幸福吧。
月轻盈的眼睛有魔力,哈特才发现,自己用强化术都不能说完的话,在这么短的时间能用她的眼睛传递出来。屋顶崩塌,房梁砸了下来,两人都埋葬于宅邸的废墟中。哈特想起滕柏的恋爱,还好,最后他是带着围巾死去的,这不会活生生地热死吗?
头顶的房梁也在坠落,哈特只是面无表情,如果那两个人哪个能看到他,肯定知道他在强行维持着面无表情。终于,哈特笑了出来,也让自己的身体往后摔去,穿过破碎的窗户离开这即将崩塌的宅邸。
哈特重重地摔在地上,笑着,因为他没有找到哭泣的理由,既然月轻盈死之前都还在对自己祝福,为什么就不能笑着呢?他没有出声,笑容就挂在嘴边,眼中一片空荡。
雨什么时候开始的,又什么时候停了的呢?
待大火扑灭后,哈特从废墟中找出两人的尸体,拖到花园里。花园的花朵也都受到火的波及而枯萎,但却有一种花朵开得十分旺盛。这种花就像玫瑰一样婀娜多姿,暗红色,在他们两人的尸体旁边缠绕着。哈特想起来,月轻盈曾告诉过他,这种花似乎是被视为死亡之花,和墓碑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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