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堂,王衍就见自家妻妇正对着一堆布帛、珍玩、钱物等啧啧有声。
郭氏见郎君回家,仍不放下手里精致的蜀绣,兴高采烈迎了上去,“卿卿,我又给你得了些阿堵物回来!”
……
“王夷甫此贼,厚脸皮如斯也!”
等司马越说完跟王衍议事的情况,潘滔刘舆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感叹道。
紧接着,潘滔就出言严肃道,“王夷甫为其二弟谋求官职,王爷以此收琅琊王氏之心,也算是一桩好买卖。”
“只是仲阳以为,那王澄倒罢了,王敦为人,王爷则不得不防。其出镇青州,我以为不可。”
“滔颇善相术,早年见王敦就曾有言:君蜂目已露,但豺声未振耳,必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近年我亦时时关注其人,更觉早言不虚。”
“其为人雄爽俊朗,行事果敢大胆,确实有异人之风。然而寡恩薄情,对己也能狠辣,吾闻石崇金谷园之事,又闻其罢美妾之事;兼之,时人有传,王澄常侮之,其却能隐忍不发,今遂有王衍为其谋官,但吾料其必心生怨怒。此等为人,一旦起势,将不可抑也,甚至有克上之祸。”
“还望王爷三思而行!”
说着,潘滔又朝刘舆使了个眼色。
刘舆接言道:“舆亦有此闻。王敦素爱蓄美妾、豪饮酒,有客劝其节制,王敦笑曰此事简单。遂大开其门,驱尽美妾,砸破酒窖。至此,未闻其再有犯之。”
“食色饮酒,人之常情,舆亦是其中常客,深知戒者有多难。王敦对己之狠,由此观之,非人也。”
“长史之言,王爷不可不察!”
司马越闻言,哈哈大笑道,“二位贤臣,良苦用心,越焉能不知!此间事,越自有深意,汝等不要理会。以此二职,可换取琅琊王氏之心,可谓大赚也。”
“吾等将南迁江南,以其为根基,若有想壮大,今豪门大族不可不笼络,世家名士不可不收心。正如庆孙昨日之言,中原、吴地之大族将为我立基之本也。”
“今授王澄、王敦之职,实也为千金买马骨。南迁之后,无朝政大义所在,当以此买马骨之名,邀天下名人志士入我彀中!”
司马越笑盈盈,满面红光。昨日下定决心后,过了一夜深思,他觉得自己内心也已经有了很大蜕变。
以前还是为臣、摄政之思,如今已渐渐改变想法,开始以为君之道思考问题。
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口的是:王敦再怎么样,以后都是在中原,而不是在他的江南。
为祸更好!中原本来就够乱了,多他一个也不差。
潘滔刘舆相视,没有再劝。
潘滔转口道,“不知王爷欲将琅琊王安置何地?”
刘舆也很好奇。
在王衍来之前,司马越已经对两人言语中有暗示这个问题,此时又转述了王衍的话。两人便心里留了意。
此二人皆是心腹,司马越也不讳言。
“邺城、许昌、长安诸镇,琅琊王威望不足,擅以之镇守,恐生事端。襄阳、寿春二地,孤已属意南阳、高密二王移镇驻守,为我江南屏障。”
“兖州则有苟晞,孤之至交;青州已许王敦,幽冀二州,王浚难制,又兼之贼乱,不可擅往;平、交、宁、凉、秦等州之地太过疏远,恐寒其心。孤思之,可遣其于此。”
司马越点了点几上的堪舆图。这正是其从司马炽那里临摹而来的,经司马炽细化后,山川水域城池更加清晰。
潘滔、刘舆二人双眼顿时睁大。
只听司马越继续道,“益州今为賨贼李雄所占,刺史罗尚不能制。可遣琅琊王于此,都督梁益诸军事。一来可望其击破贼寇,收复失地,建立不世之功勋;二来,可襄助荆州,巩固我江南之全。”
潘滔刘舆二人腹诽不已。也明白过来,司马越前面说那么一堆全是借口。他心里肯定早有定论。
论乱,益州差于幽冀并豫?论重,益梁乃秦汉崛起旧地,低于中原邺、许、长安?
司马越因早上之事,本有伺机报复之意。然而平静下来强迫自己以为君之道想想,兼之听了潘滔、刘舆、王衍三人以及自己对天下局势的分析,还是决定行之两全之策。
琅琊王益州之行,若成,则益州可入囊中。益州处大江上游,天府之地,物产丰富,钱粮充足,又有水利之便,顺流可下荆州、江南。
据之,为粮仓,为养兵,皆可;他日北伐中原,重起山河,更能指日可待。
若不成,琅琊王身死,亦能去心头之患、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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