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自拔箭矢自己裹了伤口,李药师又重新裹,孙思邈又裹,真是难为他了,好在,铁打的汉子,这一点小伤倒也不算什么?
处理好单雄信的伤口,又把他扶到茅屋“陋室”的床上,李药师这才出门再次拜谢。
王隆和孙思邈是旧友,只有李药师一个陌生人,三人又再次互通姓名,孙思邈才道:”想来是老神仙的弟子,有此好酒也是该当的了,不知此酒易不易得,倒是可以造福百姓乡里“
李药师心里对孙思邈自然尊敬的很,这种不喜欢高官厚禄,专研医道,造福世人的情怀,就值得尊敬。于是说道:“这种酒,易得也不易得,只是颇费粮食,神医如果需要,我自可定时送些到此处,也省了神医费时再酿”
按出生的年月算起,孙思邈此时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李药师眼前的孙思邈,却只是少年人的模样,比李药师的样子也大不了多少。
他拿过李药师的酒囊,揣在腰间,说道:“这便是诊费吧,哈”
而此时,东方渐白,已是黎明。
于孙思邈约了送酒的日期,三人便坐在石桌边煮茶论道,桃林里微风阵阵,金乌也将出未出,正是夏日里最凉爽自得的时候。
稚子王通牵了黄狗手拿书卷在一旁默诵着,厨房里已升起了炊烟,孙思邈说道:“早间却不宜饮茶,于胃不和,还有,你送酒归送酒,我可是没钱给……”
自己说着“于胃不和”,嘴里却不停下,先闻再品,想是此中老手。
李药师看的有趣,说道:“能有缘见着神医,已是自己的造化,区区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孙思邈却是叹了口气,少年人的模样却是中年人的神情,他与王隆早就谈过关于“佛道儒”的事情,今日李药师在此,也算半个道士,便又说道:“王兄也不必气馁,陛下崇佛,天下道门,儒士,也莫可奈何,一则隐入山中苟活,一则回乡耕读,总有再兴之期”
其实孙思邈这话却是安慰王隆,杨坚不仅崇佛,却又抑制其它学派。先是从山东请了六位儒士进长安,可后来又”遣返“回乡。
不管什么学派首先要“能为帝用“,可此时的儒士呢,言必称经典,孔曰成人孟曰取义,与此时的大隋朝完全格格不入,又想着限制君权,这真是找死了。
王隆只是叹气,胸有报负却只能委身,野心也便被慢慢消磨了。实不是他非要住在这山下乡野,而是朝堂里,儒士人微言轻。
王隆说道:“时也天命,未知日后之机,只是蹉跎岁月,方才觉遗憾,孙兄独喜医道,真是令人羡慕,百姓多苦,又解民倒悬,实是功德无量“
又闻李药师欲参加今试科考,王隆和孙思邈两人都为之举杯,以茶代酒,邀祝高中。这是大隋朝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却也早已落入许多人的眼中,世家门阀更甚。
李药师说道:“多谢两位前辈,此试必中“,少年人年少轻狂,也是有的。
又看了看正在诵读的王通,笑着说道:“二位前辈也不必叹气摇头,一物之兴衰自有其道理,或许儒家再兴之期,就应在此子身上“
李药师这话却是不假。
幸而有稚子王通,他才是儒家再次兴盛之机,或是童年时便儒道兼学,或是成年后仕途不顺,多年后,王通提出,“三教可一“,“帝王应行王道”,却是与上清派道士王远知不谋而合。
王通又写《太平十二策》,可遭公卿嫉贤,杨坚亦不采纳,却被李世民视为至宝,成了大唐的治国之法,又人称“王孔子“,”文夫子“。
后来王通在白牛溪飞云洞前的开阔地上设讲堂,聚徒授经,传道育才,弟子门人多达千人。其中魏征、薛收、陈叔达、杜如晦、房玄龄、杜淹、姚义等初唐开国重臣,皆出其门下。
万物有循环,天道有至理,冥冥之中,确有如天定。
天明饭后,孙思邈自回太白山上,单雄信也幽幽的醒来。
又将养了几日,单雄信已痊愈大好,拱手拜谢李药师和王隆,这次做了“替罪羊“,长安再也无法待下去,李药师问道:“不知以后如何打算?“
单雄信提着长枪,立在马上,说道:“江湖路远,总有一口饭吃”,说完再次拱手,也便骑马远遁,这一走,绿林道上却又再起风云。
而大隋朝的第一次科考,也在明日,李药师拜别王隆,又勉励了一番王通,也骑着马走出桃林。
科考,科考,是世家门阀的盛宴,也是平民学子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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