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多想,在河里抓了几条鱼烤着吃。
阿灯被他拴在树上——这个过程又是一番争斗——轻蔑地看着他。
吃了鱼,躺在草坪上,有些地方光秃秃的,是被阿灯东一口西一口咬秃的,看着树叶缝隙间的天空,想着白天的事。
他想起来连红娘和碧先生,想起来那些话,虽然别有隐情的样子,但是这些人终归是要利用自己。
想起来段白瑜给自己带上斗笠时温润的面庞。他摸了摸怀中,那里有一支长笛静静沉睡,有心拿出来吹一下,但是却害怕被人发现了踪迹,只好作罢。
得给笛子起个名字——就叫“白鱼”好了。
白鱼,白瑜。
真不错。他笑起来。
他想起来苟谦风风流阴邪的面孔,又想到他死在自己手底下。
——那个瞬间,他简直是天神附体!
——他明明没有修炼过内力,但是汹涌澎湃的力量却突然从身体里涌出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说明不是偶然。
这很不正常。
就连他都知道,你没办法让一个什么都不吃的人从杭州城跑到长安城。
没有这种力量储备,会累死在途中。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有些奇怪。自己不练内功,也没有大补,那这种力量是从何而来呢?
师父肯定知道答案。
他模糊地想,而且师父也在像我暗示些什么。
他想起来当日师傅在大殿中面对姚师都对他说:“一是时机未到,二是不必如此,三是慈悲为怀。你要相信我,你远比你了解的自己更强大。”
师父又让小笛子和自己说:“你很厉害的。”
然后自己又能做的出来将苟谦风这种高手杀了的匪夷所思之事,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样,一定要救师父出来!
最后他想的是那个沿着屋檐、院墙而来的女孩,坐在檐角,身着白纱,眉间一弯紫月,明眸皓齿,笑起来天地失色,笑着叫他:“大侠!”
告诉他我们是一类人,不要顿足在此,江湖很大、很远。
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大侠的。
他想着那个女孩,陷入了沉睡。
长夜阒寂。
……
翌日。阳光一道道穿过树叶从天空中射下来,落在梁弦脸上。看来已经中午了。
梁弦一个鲤鱼打挺醒了过来。
四周并没有异常,葱郁的树林安安静静的,阿灯也已经醒了,不作声,吃着草。见他醒了乜他一眼——这种带有蔑视的妖精动作,梁弦已经学会了无视。
但是他耳朵一动,还是能听见极其轻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按理来说,江湖人盯朱雀监盯得紧,不会有人随意出来走动。
但是现在外面树林竟然有声音,怎么也不是无心之举。
他猛然想起来红娘似乎在和谢春寒交谈的时候还模模糊糊地提到那什么月圆之会公布了那宝贝的消息——莫不是今天便是朱雀监送宝物离开潮音寺之日?
虽然不知道到底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但是看所有人都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恐怕做不得假。
梁弦过去松了松阿灯的栓马绳,摸摸它的脑袋。
阿灯极其不乐意,摇着头躲开。
梁弦道:“阿灯,我和你说,我出去看看,你别闹,万一把人引过来被人一刀砍掉了脑袋做成马肉就惨了。”
阿灯看他眼中严肃,嘴里的话又让它有点冷,居然点点头。
梁弦一边心里说哇靠这马要是没成精我的姓倒过来写,一边悄悄往外围摸。
这里虽然离路不算远,但也是相对的,其实还是相当隐蔽的,睡觉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小心?
他往外走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瞪,吃了一惊。
只见正午的树上沿着路边密密麻麻蹲了数不清的黑衣人,相互也不避讳——现在大家都是空手来的,大敌是朱雀监,等有人拿到了东西再相互掐起来也不急。
当然防备还是有的,很少独行,大都三五成伙。
没人出声。
少数几个看见这小子钻出来,戴着斗笠,一看就是打酱油的,也懒得理他。
这心思……全在不久后朱雀监押的那宝贝上!
梁弦看见了两臂受伤的魏尚花和他面色阴沉的兄弟,还有同样面色难看的“中原五剑”,好几个鼻青脸肿,身上带伤。
梁弦看了忍不住一笑。好在那些人把仇算在司徒莽身上,又有不少人带着斗笠,也不在意他。
梁弦松了口气,找个没人的角落缩起来。
往外一看,就见司徒莽拎着酒坛就那么坐在树林旁,瞧着大路。
倒是也符合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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