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帆刚躲起来就听见那个声音出现在客厅里:“奶奶好,蒋姨好。”
蒋燕说:“婷婷你好。”
奶奶说:“婷婷回来啦。”
婷婷是同村赵家的孩子,比陈一帆小一岁,婷婷的父亲赵文冬是陈文勇的发小。
陈文勇、赵文冬,一听两个人的名字就知道两家人的交好至少是从陈一帆的奶奶辈儿开始的。
陈文勇比赵文冬大半岁,因陈文勇名字里有一个“文”字,赵文冬出生后,他的母亲遂也在他的名字里安一个“文”字,以示两家亲近友好。
赵文冬从小就是陈文勇的跟班,陈文勇让他去东,他绝不会去西。
陈文勇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陈文勇穿了一件新衣服去学校,同桌一个男生用刀子削铅笔,不小心刀子滑过来把陈文勇的新衣服划破一道口子。
那个年头物资匮乏,穿件新衣服不容易,陈文勇爱惜得跟什么似的。不料才穿第一天就被划破了,又是心疼,又怕回家挨骂。陈文勇顿时火冒三丈,见对方个子不大,估计自己不会吃亏,所以陈文勇果断把对方打了一顿。
没想到,小个子有个读高年级的哥,小个子去向他哥大个子哭诉。放学后,大个子带着几个人去把陈文勇拦路揍了一顿。
陈文勇挨了打回家又不敢说,心里苦闷至极。这事儿被赵文冬知道了,个子瘦小的赵文冬气得去厨房拖了一把菜刀就要去砍人:“敢打我勇哥,老子砍死他!”
陈文勇费了牛劲才把赵文冬拖住。总之,小时候的赵文冬是个愿意为陈文勇两肋插刀的人物。
赵文冬命苦,家里太穷,他的母亲在他读小学的一天离家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从此,留下赵文冬和他父亲两人相依为命。
蒋燕一直认为一个人的名字和他的命运关系紧密,她用“姓名与人生”这套学问去解读赵文冬,赵文冬之所以命苦,是因为他名字里的“冬”字作怪。冬,严冬霜苦,那赵文冬的人生还不得像漫漫严冬那样无尽凄苦。
赵文冬初中读完辍学,如今人到中年,他一直对外宣称他现在是住在县城里的包工头。其实他所谓的包工头,只不过是有了活他喊上两个人一起做,做完了一起去客户手里领酬劳。
“住在县城”确实是住在县城,赵文冬的妻子无工作,他们俩在女儿的学校旁边租了一套房子。赵文冬打工,妻子陪读,妻子除了照顾女儿还专职打麻将,这一点倒是和蒋燕“同门”。
赵文冬的女儿赵婷婷在县城读一所三流高中,还是费了九六二虎之力走后门进去的。
陈一帆第一次被送到奶奶家小住就认识了赵婷婷,那一年陈一帆五岁,赵婷婷四岁。
那时陈文勇还只是一个片儿警,平时很忙,难得回乡一次,回来看见发小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言谈之间甚是亲近。
赵文冬的老婆和蒋燕可没什么交情,而且在事事不如自己的赵文冬一家人面前蒋燕总是表现出一种优越感,这样的优越感让赵文冬的老婆很不舒服,她腹谤道:“得意什么,要不是我家赵文冬拿刀救人,你家陈文勇早被揍死了。”
两个女人在男人们边上暗暗较劲。
当时五岁的陈一帆在旁边随口背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三字经》开头这几句,一般几岁的小朋友都会背,十句之后能背诵的小朋友就不多了,而陈一帆能背诵全文,蒋燕引以为傲。
赵文冬的老婆可没耐心让陈一帆尽情展示,她一听开头这几句觉得市里回来的孩子也不过如此,她打断陈一帆,喊女儿:“婷婷,来背一首鹅鹅鹅。”
她只知道是“鹅鹅鹅”,不知道是《咏鹅》。
五岁的婷婷摇头晃脑背诵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粒粒皆辛苦。”
陈一帆被打断,蒋燕本来很不高兴,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四句诗,婷婷也背得张冠李戴。
蒋燕和陈一帆大笑起来,蒋燕是看笑话,陈一帆是笑婷婷乱背。陈一帆一边笑一边说:“白毛浮绿水,粒粒皆辛苦,哈哈哈哈哈。”
懵懂无知的婷婷也大笑,一边笑一边学陈一帆:“白毛湖绿水,粒粒皆辛苦,嘻嘻嘻嘻。”
蒋燕得意万分,乘胜追击:“帆帆,来,我们背一下《弟子规》。”
陈一帆背道:“见人善,即思齐。纵去远,以渐跻。见人恶,即内省。有则改,无加警。唯德学,唯才艺……”
赵文冬的老婆不知道陈一帆在背什么东西,不管背什么,看到陈一帆那嘴皮子那么滑溜,赵文冬的老婆就来气,气得脸都绿了。喊女儿:“婷婷,进屋!”
婷婷明显和母亲不是一条心,她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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