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二长老说。
“我不是说你,是说洛东。”他说。
洛东已然至此,是再也经不起劫难了。
举起的刀缓缓落下。
“你先走,我劝她。”大长老说。
苏洛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任由二长老转身,带了武士们下山。她只是认真地看着大长老放下的手,血迹顺着他的手指一滴一滴地滑落,水珠般,落在雪地上,映出殷红的色彩,美丽极了。
她手起,沾了血迹的雪花升至空中,在空中凝聚成一颗水珠,凝固,落入她的手心,殷红的、晶莹的,美丽。
目送他们离开的大长老转了身,看着她。看着她淡漠地,旁若无人地,无所事事地把玩手里的那颗水晶,仿佛围绕她展开的这场争执竟与她无关,仿佛周遭的万事万物都与她无关。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类似怜悯类似无奈的神色,“苏洛,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为什么会是雪苏?”她问。眼睛仍旧没有从水晶上面移开。
大长老并未顾及她的态度,像是要摆脱包袱般,静静地诉说往事。
“百年前,雪苏与魏殷不顾两边禁忌,私自相爱。魏殷更是仗着至寒冰晶护体,屡次冲破结界来到洛东,致使洛东气候大变,至热至寒交替,一时间瘟疫盛行,死伤无数。那时二长老还年轻,刚娶妻一年,喜得贵子。”大长老被回忆牵扯着,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她。
又低头说道:“二长老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孩子就死于那场瘟疫。那时我们八位长老还都是小伙子,是洛东的武士。我们弄清楚状况后就把雪苏锁在阁楼上,带领其他武士围追堵截,将魏殷堵进洛山的那片梅林。魏殷找不到雪苏,怒气盛浓,以箫为剑,大开杀戒,近千武士,死于他的剑下,一时间血流成河。”
听至此,苏洛终于停止把玩手里的水晶,瞪大眼睛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若不是雪苏冲破阁楼,及时赶到,我们八人也会死于他的剑下。雪苏夺了他的竹箫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他离开。以碑为界,两不相见,秋毫无犯,否则生死相隔。”
一阵寒风吹过,大长老受伤的手抖了抖,连带着身子也要跌倒般,苏洛欲上前去扶,大长老却又站稳了。他仍停留在回忆里,对自己和周遭的环境毫无知觉。
“后来啊,二长老失去至亲,悲痛欲绝,满头银发,一夜苍老。恢复神志后定要杀雪苏偿命。然雪苏乃洛东精灵,生死由天,不可造次。于是他又要毁其躯体,重新塑造,如此雪苏灵魂灰飞烟灭,重塑的躯体虽是傀儡,却仍可履行精灵使命,保洛东平安。我和幸存的另外六名武士念其救命之恩和改过之心,不忍如此,竭力规劝,多加阻止,最后改为封印。取三九寒冰溶化,浇铸于其躯体之上,封印灵魂。历百年沉睡,旧的灵魂熄灭,新的灵魂复苏。”
大长老说至此,看了眼苏洛胖乎乎的面庞和圆滚滚的手臂。叹息:“说到底,雪苏终究比你瘦削,比你聪颖。”
又何尝不是如此,冰水覆上苏的身体,变为她的肌肤,掩去她的灵智。于是有了苏洛,这个笨笨的、胖胖的精灵。
苏洛紧握双手,走至大长老面前,抬起他的手,摊开,将手里殷红的水晶放到他的手上。“这是我欠你的,还有上一次,如有机会,一并还你。以此为证。”
说完,苏洛转身下山,走了几步,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魏殷说过此生不想再见我,你们让我做卧底,只是提前挑起战争。”顿了顿,又说:“毕竟我不是雪苏。”像是对大长老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没走多远,就遇到两个武士,分立路的两侧,见她走来,侧身挡了路,像是等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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