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弦抬头看似雨纷飞下的桃花,
张容瑾道,
“有些花,终究要枯萎的,花谢了,有什么可值得开心的?”
眼前,又是方才殿上之景,
太子殿下。
张容瑾苦笑,
她以为自己与张家三小姐不同,没想到,她们竟是如此相似,只是一个心悦淮阳王,一个心悦太子而已。
终还是要分道扬镳。
幸好,她如今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张容瑾以手抵额,看向不远处的溪流,
面前的阳光却忽地被遮挡了许多,
张容瑾回头,
刘启立于前。
张容瑾眼神看向别处,起身道,
“太子殿下万安。”
繁弦悄悄退下。
张容瑾看见刘启手中握着一花枝。
她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张容瑾垂首行礼道,
“之前不知太子殿下身份,对殿下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刘启看着她,抬手,
“花枝。”
他掌心一枝桃花娇艳欲滴。
张容瑾道,“之前,是臣女冒犯唐突,还请殿下不要责怪,殿下的花枝当赠予有缘之人,而臣女无福消受。”
一阵风吹来,张容瑾鬓发微松,漾在风中。
刘启的声音低沉沙哑,
“本宫以为,三小姐此意是愿与本宫结桃华之好。”
“故欣喜不已,更愿以桃华聊赠一枝春。”
张容瑾乍听刘启如此直白的言语,抬眸看他。
他之前从未如此直白了当地这样说话过。
刘启凝视着她,张容瑾忽觉心跳得有些急促,却亦是沉郁,她硬生生地压制住心头异样。
之前,因为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她患得患失,可如今,他如此清晰地表达所向,她却再不能多说一个字。
刘启眸中似有三千桃花缓缓而落,温柔而缱绻,她看得见,他眸中桃花林间,站着一个小小的她。
心悦之人亦心悦自己,她本该开心的。
可是如今,她心中却是更压抑难忍。
这落花撒在流水上,竟似一副柔情蜜意的枷锁,将流水层层包围,动弹不得,脱离不得。
她明知,再走近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他若是窦归舟,也许,如今她会很开心。
可他是太子,是储君。
她不敢向前,亦绝不能向前。
张容瑾道,
“殿下此花甚美,只怕臣女蒲柳之姿,难能相配。”
刘启将她鬓边碎发拢到耳后,看着她,道
“卿之艳绝,举世无双,非此花不能相配。”
他的动作自然得好似本就该如此一般。
又似乎已有过千万遍,方能如此自然。
这样的动作,本该突兀的。
张容瑾忙后退,却被几案绊倒,跌入刘启怀中。
一瞬,风停止卷动。
刘启扶着她的手臂,
她靠在他肩上。
桃花纷纷扬扬而下,坠在两人身上。
张容瑾忙起身,
猛地跪下,俯身行礼,
“请太子殿下恕臣女失仪之过!”
“臣女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刘启眼前,恍然却是川畔之景,
那一夜,她亦是如此,跪在地上,求他,
“求殿下放过臣女,臣女不想置张家于死地,也求殿下高抬贵手,念在张家辅佐君王有功的份上,怜悯张家。”
“难道在你心里,我竟只是皇子大宗,你说这是张家的孽,是张家的劫,又何尝不是我的劫,我的孽!”
刘启一瞬恍惚,
张容瑾的鬓发又落,桃花树下,落花纷纷。四目相接,一瞬仿佛过了千年,他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思念,他凝视着她,她迎风,裙带飞起,发丝和着花瓣清扬。
一如初见时,她一袭青衣在芙蕖旁轻笑,刘启站在原地凝视着张容瑾,回忆在落花叠叠中浮现
“自见你第一面起,我便认准了你。”
“瑾卿,这块玉佩,我赠予你,这块玉佩唤凰,而我手中之佩唤凤,愿你知我心,待你及筓,我会上门提亲。你一定要等我。”
“倘若你不来待如何?”
他道:“我一定会来的。”
他看见她低下头笑了。
只是一瞬,画面忽转
他抓住她的手臂,她紧紧地拧着眉头看向他
“太子殿下,请您自重。“
”与臣女有故的是归舟公子,不是太子殿下您,这块玉佩,还请太子殿下转交给归舟公子,请您告诉他,归舟可以是臣女的良人,但太子,绝对不是。”
他握住她的手,
“我会向父皇请求赐婚,你相信我,我会明媒正娶迎你入宫为我太子妃。”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上,寒冷的夜风吹过,她一字一句道:
“殿下,求您放过臣女,也放过张家,臣女不想张家被卷进这场皇权斗争之中,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
她跪在了地上,却是求他不要娶她,
眉目凄楚,一带春山流水去,她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看见了她滴落在地上绽放的泪花,他那刻的心痛似乎仍能重复在身上。
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尤在眼前。
一树桃花映人芙蓉面。青色的裙角飞扬,压裙的环佩上绑着的穗子落在裙褶间摇晃。
他们之间却是从始至终不得善了,一个进,一个退,他进一步,她便退十步,直到退到高崖万仞的边缘,逼着他,不敢再前进。
从前的画面与眼前的张容瑾交织在一起,
“殿下恕罪,臣女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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