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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弦点点头,将水盆塞给一个梳双丫髻的小丫头:“打些干净水来,再拿叠干净巾子。”

繁弦道:“这次只怕是瞒不住了。”

屏镜心头一紧,低声问:

“淮阳王殿下可在内?”

繁弦握着她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淮阳王的护卫,悄声道:

“是,好在眼前因着避嫌,淮阳王殿下处在屏风一侧,小姐栖在了屏风后,不得见小姐如今模样,只盼着淮阳王殿下不要多想,勿将小姐情状与天象联系起来。“

”不过说到底,这次可不是关起门来就可以解决的事了,廷尉府的嫡女被外男一路从街上抱到家里,且不说与卿云天凤的巧合,就是淮阳王殿下这几个字也够那些文官轻蔑大人许久了。”

屏镜道:

“是了,大人最厌恶结党营私,卖女求荣之流,小姐这次的作为虽说是个意外,却分明落人口实,不讲朝堂上那些文官们,就是自己家里,也尚不知菡萏苑和玉安寝苑的那几位要如何添油加醋呢。”

繁弦道:

“这些都还好说,如今张府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这要命的天象还次次不偏不倚地指向张府,卿云天凤,再加上小姐的院子就名卿云苑,这不是摆明了要叫上君忌讳吗,只怕让有心的人知道,也要蠢蠢欲动了。”

方才梳双丫髻的小丫头抱着水盆来了,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叠巾子。

繁弦将巾子拿过塞在屏镜手上,自己接过水盆,

“快进去吧,记得悄声些。”

屏镜撩起帘子,正见淮阳王坐在几案旁,面前是一盏新茶,还徐徐地冒着袅袅的热气。

屏镜低头委身行个礼,淮阳王并未理会,只是自顾自发呆,似有所想,屏镜想着再行一遍礼,却被繁弦猛地拉着就进了内室。

张容瑾卧在榻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气,一头墨发散开,铺在玉枕上,

而榻上的帘帐隔断了众人视线,唯一纤纤柔荑伸出帘帐外,无力地空握着,

而薛太医一只手隔着一块绢布在给张容瑾诊脉,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胡须,捻了再捻,眉头紧紧地皱着,而林氏站在一旁端看着薛太医的神情,表情也有些严肃。

屏镜和繁弦守在一侧,看着薛太医摸胡子的动作,一阵心悸,只怕太医语出惊人。

是了,这半个月里,卿云天凤的景象已不是第一次出现,从第一次开始算起已有九次之多,就是北斗七星也早早聚齐了,

若是这凤凰云霞的只是单纯凤凰云霞,便与她们家小姐和张府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要命的是,这天之异象中心的凤凰之首的朝向次次都是张府,若是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和连着九次都这样,便无疑是将张府放在了风口浪尖上翻滚。

不少好事者都猜测是天之所向,暗示未来的皇后是出身于张家。

张府的家训是婞直贞清,持正而行,远奸佞,守绳墨。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准与大宗天家过于亲近,更不许有婚嫁之意。

所以奉承权贵,靠嫁娶攀迎权贵之流便是为张府中人所轻蔑。

因着这个,张家的人,无论是为官者还是寻常族亲家眷,都刻意不过多与官场上的人来往。

不慕名门权贵,更不与勋爵大宗结亲。满朝上下,谁不赞叹一声家风严明。

张家一向自诩清流,素来为朝中清流之首。

可眼下这番情形,嫡女被皇子一路抱回家来,怕是要有多少人戳着张家的脊梁骨骂一声假清高了。不说旁的,就是自己府里做大人的都不能容忍如此论断。

再者,张容瑾此番被淮阳王一路抱回来,张家便与皇室的交集,这岂非更证实了张家要出皇后的舆论?

而更可怕的,远不止于此。

这卿云天凤的天象像是个警钟似的,只要它出现,张容瑾必然在它出现后半柱香内晕倒。

因着晕倒的时间和情况异常,害怕引来诸多事端,张容瑾和卿云苑众人不敢有大动作,只私下里叫了府医,又出门寻传说中活死人医白骨的归春堂的徐大夫瞧过,却也只说张容瑾身体康健,除却有些气血不足以外一切都好得很。

有了与卿云天凤的巧合,张家会出皇后的谣言更叫卿云苑内众人心悸。

也不敢说是天意还是巧合,只是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一等忠心的婢子们半个字也不敢往外说。

而且每每张容瑾晕倒之时总会浑身发烫,梦魇不醒,还常常说些呓语。

此时,屏镜与繁弦最担心的便是这个,若周围无人,随意张容瑾如何呓语都无妨,但屏镜与繁弦都清楚,如今这么多人聚于一处,张容瑾呓语的内容只怕是要惹祸端。

有些事情也许瞒,是瞒不住的,

有心人要猜,也一样拦不住。

如今张家头上顶着这样的谣言。

不难猜测,只要张容瑾梦呓的内容被外人听到,传播出去,一定又是一阵谣言四起。

恐怕到时便真的会引起陛下的忌讳。

看着薛太医撸胡子的动作,屏镜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只求这位太医速速诊完,否则待张容瑾梦魇了,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薛太医忽地停止了撸胡子的动作,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随后薛太医起身,向大夫人林氏道:

“请夫人恕老夫才疏学浅,令爱之症老夫实在是从未见过。”

林氏忙道:“半月之前,小女曾落水,之后一直高烧不退,缠绵病榻之间,昏睡了三日才堪堪醒来,今日昏厥,可是身子还未恢复如初的缘由所致?”

薛太医道:“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老夫探寻脉象,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缘由了,体有发热之症,脉象却毫无异常,除却有些轻微气血不足外一切安好,照理来说该是康健无恙的,可如今这病势”

薛太医虽留半截话没说,言外之意也清清楚楚了。

林氏道:

“可有别的法子诊断?如今我摸着这孩子的手只觉得生烫。”

薛太医道:

“不若去往城南的归春堂寻徐大夫,听闻其最擅长治疑难杂症,说不定能有所断予。”

沉吟片刻,薛太医又道:

“老夫先给令千金开些调理血气的药方,先调养着看看罢。”

“是,多谢薛太医走这趟了。”

说着,薛太医往外室走去,林氏也跟着出了内室,两人在外室说着话。

屏镜松了一口气,悄声又迅速地打开帘帐,将一方巾子塞进张容瑾口中,随后合上帘帐,四顾左右,确认除繁弦外无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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