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还和谢迁嬉闹在一起,那时她困的迷迷糊糊的,现在想来胆子可真大,摸了摸旁边昨夜谢迁睡得位子,早已凉透了,嘴角微微勾起,还好谢迁细心。
“咚,咚,咚!溁姑娘,您醒了吗?夫人要去贵府做客,说顺路送您回府。”邹氏的大丫头,碧草敲门后,趴在门缝偷偷往里瞧着道。
“放肆!”在屋顶放哨的谢迁,出其不意道。
偷瞧的碧草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啊!”慌乱之中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随即爬起来,眼睛一转,跪在地上,道“迁公子,奴婢该死,求您不要和老爷说,奴婢知罪。”但眸子却闪烁着欣喜,偷瞄着那俊美的谢迁。
这时谢迁从屋顶上站了起来,迎着晨风,站在屋脊上,月白色直缀被风吹得衣诀翩翩,背脊挺直如谪仙般气宇绝伦,雕刻般有棱有角的脸在晨曦中更是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青丝被玉冠高高挽起,那如星辰般的眸子,只要被他瞧上一眼,便可让女子沦陷进去,他仅站在那里,便是那可入画的儒雅谪仙。
谢迁双手背后,冷冷道“下不为例,去回你家夫人,我们随后就到。”身上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眸子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把碧草唤回神。
碧草连滚带爬的起来,低着头,道“多谢迁公子,多谢迁公子。”话落躬身退下,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程溁的厢房。
谢迁瞧着四下无人,这才从窗子进了厢房,瞧见小人儿正在凌乱的穿木底莲鞋,三步并做两步,给小人儿收拾好。
程溁憨笑道“刚才还迷糊着了,呵呵!这脑子老是跟不上。”一边画着新月眉一边道。
谢迁眸子里带着笑意,逗趣道“溁儿够淡定啊!人家都要登门提亲了,还能睡得安稳,小子佩服。”
“这会儿村里人还都在地里侍弄庄家,有什么好看的,待中午都回村了,那才有意思。”说着满意的对着铜镜点点头,暗道:每天都被自己美醒,哎呀,真是的!
收拾好后,二人去了侧门与邹氏汇合,程溁迷迷糊糊的便被碧草拥进了马车。
待到了伏虎村,下了马车这一瞧,不远处跟着整整十八辆马车,全都是满满拴着大红花的檀木箱子,看热闹的村民早就汇集了十里八村,满满的都是人头啊!
随即程溁整理了一下衣衫,瞧着程勤从院子里迎出来,故意上前去找邹氏,微笑着道“伯母此次为何带这么多东西来拜访,不年不节的这样客气做什么?”
邹氏淡笑不语,拿着手帕摆弄,给旁边的妇人递了个眼神。
一个叼着旱烟袋且嘴角挂着一颗大黑痣的、太阳穴贴两片黑膏药,画着奇丑无比的媒婆妆的妇人上前,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道“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王媒婆我提前恭喜举人老爷,程谢两家结秦晋,通二姓之好。”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喷出的口水,继续道“谢家公子玉树临风,举世的才华,将来必定是金榜题名。程家姑娘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更是贤良淑德。今日王媒婆我从中说合,千里姻缘一线牵,听说两家人早就换了更贴,连婚书都写好了,婆子我也就不多说了,谢家的诚意很足,后面这十八辆马车都是给您程家的聘礼。”
话落对着后面的车队招手,道“后生们,快搬进来吧!”
程溁瞧着程勤那呆愣的神情,就知道这个便意爹又是靠不住了,竟然连问一句都不想不起,是以叉起腰正要上前一步和邹氏对峙。
于此同时谢迁上前一步,道“等等!程宅我谢迁可一直住在这里,从未曾听过,姨夫,姨母给谁定下婚约,交换什么更贴,更何谈写下那婚书。”话语间散发着摄人的戾气,仅淡淡的被瞧上一眼,便觉着压得喘不过气来。
壮着胆子王媒婆上前,嬉笑着道“好俊俏的哥儿,我做了一辈子媒婆,可都没见过这么俊的后生,瞧着打扮是读书人吧,是读书人呢!就要知理,守礼,程家可是尚书夫人,亲自给程姑娘定下的婚事,这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只见谢迁的眼眸如同浸在冰中,流露出的眼神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薄薄的唇色淡如水,淡淡道“程家十几年前就分了家,户籍也变更成两地,如此不在一个户籍里的祖母,在这般情形下的尚书夫人便能给孙女定亲?这不是越俎代庖又是什么!”
王媒婆做了一辈子官媒,什么暴脾气的人没见过,只要不揍她,她就不怕,侃侃而谈道“小哥儿啊!你这么说没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媒婆我也年轻过,自然懂得,可万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人家谢家和程家可都是门阀世家,门当户对,且已经有婚书为凭证,上报了月老大仙的……”
谢迁打断王媒婆即将要说的话,低喝道“休要败坏人家姑娘清白名声,既然王媒婆说有婚书为凭为证,那就拿出来瞧瞧,让小子开开眼。”一双眸子光射寒星,剑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涌出万夫难敌之霸气。
这种霸气可不是谁都有的,顿时将王媒婆吓得够呛,退后几步,暗自请示邹氏,邹氏示意碧草把婚书拿出来。
这时的碧草哪里还有被谢迁发现做贼时的慌乱,腰板挺得笔直,满脸幸灾乐祸,她早就看程溁那死丫头不顺眼了,如今嫁个死人,配上冥婚,真真是苍天有眼。
随即碧草站得离谢迁远远的,但又隐藏不住对谢迁的爱慕之心,小心翼翼的从袖兜里拿出,那张画着鸳鸯戏水的婚书,清了清嗓子,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洪亮嗓音,一子一顿道:“谢程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念到最后两眼圆睁,卡住说不出声。
停顿了好一会儿,众人都没等到下文。
王媒婆撸下袖子,抚着头上的银簪,道“继续啊!有不认识的字吗?”
她碧草自幼陪在邹氏身边做大丫头,在大儒世家里学着和邹洁一样的功课,她会有不认识的字?但自是因为认识才念不出来。
众人的目光全部其中在碧草身上,准确说是那张婚书上,个个垫着脚尖,望眼欲穿。
王媒婆瞥了眼碧草,暗骂:真是个奴籍的玩意儿,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即刻抢下婚书,大声接着念道“结婚人,男谢迊、女程月仙。”
顿时底下一片议论纷纷,混乱起来,嬉笑声传来。
王铁蛋叼着根草,歪嘴笑道“尚书家的千金要嫁个奴籍书童?那小爷我是不是能尚个公主?”
满仓笑骂道“你做梦吧,就你那揍性!不过谢迊这小子要翻身了,那程月仙虽是个跛子,但脸蛋不错,再说官宦人家的丫头,是个主子就能要了身子,可比勾栏院的干净多了,若是我满仓娶了程月仙多好啊!”
且不说听后脸色煞白的县丞夫人邹洁,就是程溁都一惊,男方什么时候变成谢迊了?谢迊不是那个八坡村,俏寡妇边亚煵改嫁后带的拖油瓶,做了谢迁异父异母的哥哥那位!
后来不是卖身做了谢选的书童嘛?难道这是谢迊在她们之后改的,霎那间,想起冰窖里那双瘆人眸子。
是啊!君子如玉的谢选,就算是做鬼也是善鬼,怎可会有那种狠戾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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