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这么想的那些神童本是极其聪慧,但是在成长的路上遇到的奉承、赞赏、吹捧的人太多,年纪尚小的神童便自我膨胀随而止步不前,或引起多方嫉妒,从而招致他人的反感,这种便是捧杀,捧杀比骂杀刀子更尖锐,杀人于无形。”程溁对于谢迁自是知无不言,把自己觉得该注意小心的都说了。
谢迁感受到小人儿的关心,他在想等他风光娶了小人儿之后,就能一辈子都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听一辈子程溁的关心,仅想想都觉得要幸福死了,一脸认真,用满是被蚊虫叮包的手,点点胸口,道“溁儿说的迁表哥都会记在心里。”
程溁瞧着谢迁把话往心里去了,放心的点点头,道“咱们继续接着说说科举四书义三道。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既然只考三道,那么就意味这四本书不可能全部考到。最常见的出题组合为:中庸,论语,孟子。”程溁在思考如果从大学中出题则为:大学,论语,孟子。会试自景泰年后,乡试自弘治年后,每年必须从论语,孟子中出题,剩下一题多选中庸,少选大学,这些还未有的考题她该如何说,真真有种在养儿子的既视感,活活得操心碎。
程溁很快收敛好情绪,继续道“咱今天稍微说说大学,大学是孔子及其门徒留下来的遗书,是儒家学派的入门读物。所以,朱熹把它列为“四书”之首。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谢迁学的极其认真,把每个字都印在心里,时不时的还做个笔记,但程溁大病初愈的身子骨撑不住了,而且她闻到鸡蛋羹的味道了,随后道“倘若是认认真真的学一遍四书,最少非两年之功不可。蒙学三年如何识字,提笔写字,词字读音,背诵三百千千,增广贤文。然后习四书两年,再选五经之一为本经,认真读上一年,最后研习各种八股文破法,写法,苦下功夫数年,方有底气和资本赴县试与各路学子一较长短。
读书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真正的寒窗十年无人问。当然也有各路神童,将这十年缩短了不少,以迁表哥的资质和勤奋五年不休寒暑差不多有小成,但是若要想要一举成名非七、八年之功不可。”
谢迁在心里算了一下,程溁五年后十岁,七年后十二岁,以姨母家在伏虎村的情况十二岁的程溁媒婆早就被踏破了门槛,他那时还有机会吗!不!最多六年他就要下场县试,一举取得秀才功名,到时候哪怕做个上门女婿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让小人陪着他,就算再辛苦他也是都不怕的。
但程溁是个有主见的女娃,一般晚辈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在程溁这里恐怕是不管用的,看来不仅要取得功名,也要多多讨好小人儿。
谢迁收起刚刚一脸认真的表情,换上体贴的笑容,道“溁儿饿了吧!鸡蛋羹差不多好了,迁表哥去端来。”随后收拾了一下笔墨纸砚和书籍,起身去了厨房。端来了爽滑的鸡蛋羹,放在旁边凉上。打来盆药泉水,用洗棉布沾湿仔细的給程溁擦了擦手,还有小脸。
这时蛋羹已经凉了,谢迁先吃了一口尝尝温度,这才一勺勺喂给小人儿。
程溁自是不会嫌弃勺子上沾有他的口水,毕竟之前谢迁那样嘴对嘴的给她喂药,喂粥水,口水都不知吃了多少,要是嫌弃她早该饿死了。
程溁感觉自己就像是等着大鸟带猎物回巢的雏鸟,等着大鸟将食物撕成碎片,将碎肉一块一块地喂给自己的小幼鸟,还有她和那没长毛的幼鸟一样丑,谢迁对她的这些好她会记在心里的。
自从长了痘疮她就没照过镜子,但并不妨碍她想象自己的丑样,长了这么多脓疮还抹着黑绿的药汁,也就谢迁还把她当个宝,伺候着吃穿,把屎把尿。
但倘若她不是顶着这满脸脓疮也不会对谢迁这么心疼,这可怜娃儿真是不容易,天一亮就开始忙,每天打猎,喂养牲畜,砍柴做饭,打家具,满山的挖草药,采野果,晚上点灯熬油的练字读书,还要伺候着她这么个瘫痪还矫情的丑八怪。还好被伺候的是她,要是换成那么懒的她每天做这么多事,她早就想办法回炉再造了。
谢迁这会已经把碗筷收拾好,道“溁儿,吃饱了吧!晚上想吃点什么?”瞧着小人儿若有所思,继续道“迁表哥先扶你去茅房吧!”吃完午饭是程溁便便的时间,他都记着的。
把厨房烧的温凉的药泉倒入浴桶,放入提前泡好的草药,午后是最温暖的时候,这时泡澡不会受凉,小人儿虽然病的没有力气但还是特别爱干净,受不了一身脓疮的味道。
谢迁把便便后的小人儿用温水擦了擦小屁屁,像给鸡蛋剥壳一样的轻轻给小人儿扒掉里衣,只留下小肚兜,裤头,随后抱着程溁一起进了浴桶里泡澡,在谢家拿的木桶太大,病弱的小人儿自己泡很不安全。他就陪着一起泡药泉,在浴桶里轻轻给小人擦背,稍稍按摩一下。
一刻钟后谢迁给小人儿擦干,换上干净的衣衫,他把脏衣服收起来,拿去深山里的河边洗衣服。
把河水倒进木盆里,放了一些皂角让衣衫在泡沫里浸泡一会儿。趁着这会儿去不远处砍了几根竹子,留着晚上给小人儿做竹筒饭,小人儿昨夜在梦中呓语,吃着竹筒饭还吧唧着小嘴,讨喜极了。
把竹子运回后,谢迁又在青石上搓起衣服,泡沫随着风飘远,他很快就洗好了,把衣物放在盆里带回,晾在狼洞外的空地上,这里有他系在大树间的晾衣绳,很快就凉好了,衣服晒干后会有太阳的味道。小人儿穿上他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身上也许会感觉舒服一些,他知道每天程溁有多煎熬,身上痒的有多难忍,谢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就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他很自责。
忙完琐碎,谢迁瞧着在身旁睡得流口水的小人儿觉得非常踏实,嘴角微微勾起。
点上蜡烛,磨墨,提起软毫笔在一旁练着黑、密、方、紧的台阁体。
金乌西沉,几只乌黑油亮的燕子在狼洞前新清理出的空地上唧唧地叫,咕咕,吱吱,啾啾,唧唧,啾啾在山林间弥漫开来,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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