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骂:今日可真邪性,不仅是家里银子被偷,便连那厨房里的肉粮,院子里的鸡、鸭、菜、房中值钱的物件,也通通都没了。
孟老大夫就在人群最外围,年纪大了挤不进去,虽他也想瞧瞧黄大仙长啥样。
人群赶紧让出一大块空地,孟老大夫大步向前走去,握住边亚煵肿得如小西瓜似的手腕,微微摇头,从袖兜里拿出针灸包,扎下止血穴位的针灸。
皱眉道“赶紧将小迊娘抬进屋,这胎气本来就不稳,这些日子她思虑过重,今日又受了重创,这娃儿已然是……不好了。”
谢季皖听后,陡然,脸色变成灰黄,仿佛失去希望似的,勉强忍着恶心,将这如红西瓜瓤挖洞容颜的边亚煵抱起来。
一群人随着谢季皖,大咧咧的进了屋。
孟老大夫进屋坐下细细把脉,随后脸色更沉,皱眉道“失血过多,这娃儿与你家缘分不够,已经走了,老夫稍后开几副药调理一下,补气血的八珍汤,是必不可少的。”
谢季皖听了孟老大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暗道:如今的谢家四房成了空壳,可万万不能连唯一的子嗣也流了,悲怆道“不!孟老大夫你能救的,能救我,我儿子的,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角落里的边石榴,内心隐隐窃喜,但双眼含泪道“孟老大夫,我煵堂姐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啊!”暗道:可真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啊!边亚煵你可还记得我那成型的男婴是如何没的?
孟老大夫满脸严肃,道“先将屋门关上。”
喘了口气,继续道“此次小迊娘的身子伤了根本,必须好生调理,多食些补血的食物,补气八珍汤也要一日两次的服用,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身孕。”
此时旁侧的谢迊听到这话后,联想起昨日边亚煵将天花的血布荷包偷塞进程家女娃怀里,即刻吓得三千根发丝根根竖起,额头冰凉,眼冒金星,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宛如钉在地上。
谢季皖拼命摇着头,他不相信,也接受不了自己中年无子成为绝户。红着眼跑出屋,依旧是披头散发,只不过多了这一通折腾后,更加凌乱不堪。
对着院外在村口议论纷纷的村民们,高呼道“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我失去子嗣,你们是杀人凶手,要坐牢的,老子要去官府告你们,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当下,王铁嘴心头一悸,指着蚂蚁汇成的字,道“谢老四你冷静一下,快看看你家院墙上的这是什么?”
谢季皖无法接受,家里真的招来了妖怪吗,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摇着头,恶狠狠道“不……不!你们通通是骗子,骗子。”
说着就快步迈进边石榴家的厨房,提了一大壶开水,把墙上的蚂蚁通通烫死,对着蚂蚁道“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害的!”
王铁嘴跼蹐不安,道“谢老四疯了,这是黄大仙留下的,他这样会激怒黄大仙的。”
王来睇不寒而栗,道“黄大仙啊!大仙若是有灵就去找谢家,和我们这些无辜村民没关系,我们是敬重您的!”
马桂花家男人吓得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道“谢老四这是他自己要作疯,黄大仙可万万不能怪罪我等无辜村民呀!”
李仲田内心窃喜,但佯装满脸恐惧,道“谢老四是不是……被黄大仙附身了!”
随即暗道:倘若谢老四疯了,谢迊也不是谢家骨血,谢迁又被卖了,谢家四房那两个毁容的女人又能怎样,自己佃的谢家田地是不是就可以改姓李了,李仲田偷偷踩了边石榴一脚,一个眼神递去。
做了十几年夫妻的李家夫妇,默契自然是有的,正在走神的边石榴,也正在想抢占谢家田地的事儿,被李仲田一个眼神拉了回来,
即刻会意,佯装着吓得牙齿打架,全身哆嗦,指着谢父,发抖道“堂姐夫,不,你不是我堂姐夫,你身后有个一半人高的黄鼠狼,就紧贴着站在堂姐夫后面”。
李仲田配合着在谢老四后边远远的瞧了一眼,腿发抖,道“哪了?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卡阴人的脸皮肤会有带黑、带灰的气色,黑里透灰,堂姐夫脸上仿佛就有这种死气。”
边石榴牙齿咬的更紧了,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怖,道“堂姐夫表情怪怪的,连说话语调也与平时不同,他手臂皮下好像有滚动的小球。”
王铁嘴吓得面色如土,舌头打结,声音也快窒息了,道“啊!仲田家的,你别吓唬我们啊!”
牛招娣脸色发白,手哆嗦伸不直颤颤悠悠指着谢家院里的大树,磕巴道“你,你们看,那,那是什么?”
霎时,王来睇吓得心头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指着老树道“啊!那是吸血蝙蝠,倒挂在老树上长长的耳朵,还有一双冒绿光的黑眼睛,个头好大啊!”
李晚歌紧紧抱着边石榴的胳膊,吓得泪流满面,含糊道“那东西尖尖的脑袋上呲着牙,咧着嘴,还扇动着两只乌黑黑大翅膀,有些还在老树里盘旋着飞,起码几十只的吸血蝙蝠啊!”
顿时,赵谷香惊怖的使他每根骨头都发抖,道“现在才刚傍晚,太阳余晖还在,这些吸血蝙蝠就来了,这要是晚上还不知要来多少了,咱村守着山也有一些蝙蝠,但哪里会有这种深山里的吸血蝙蝠啊,这谢家是触怒黄大仙了!”
从屋内谢家大院到村口拥挤的村民都充斥着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黑白无常就要来勾魂了。
躲在屋里的谢迦此时惊慌得如寒蝉般,哑然失声,她刚刚在厨房的水洼处照见了自己的模样,脸和边亚煵一样成了红西瓜瓤怪物,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仿佛这样能给她安全感,但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谢迦知道边亚煵偷偷给程溁怀里塞了天花的血布。
谢迦从昨日折磨谢迁的快感忽然变成了今日的胆破心寒,不由得思虑百转,暗道:灾星谢迁果然是带着霉气的棺材子不折不扣的灾星,肯定是这灾星招惹了黄大仙,才牵扯到自己,我谢迦早晚有一日要这灾星生不如死,以报心头之恨。
东山,药泉谷。
茂密的深山老林里,泡着药泉的程溁正兴致勃勃瞧着几朵五颜六色的小花随着微风摇曳,在小花的映衬下,小草显得更加翠绿,清澈见底的药泉湖像一面镜子,照着参天的大树,如碧的山顶上飘着几朵白云。
谢迁在两人环抱不住的大树后,第四遍遥喊道“溁儿,洗好了没有,已半个时辰了,再泡皮肉就皱了。”
斑斓树影下,程溁侧脸对着,谢迁露出的衣角,瞥了一眼,暗道:哼哼!本姑娘才不要这么快洗好呢!这是药泉,药泉,稀有药泉!多泡泡对身子骨好,俺又不去深水区,在浅水里面还有小鱼陪着玩儿嘞!
“哎呦!”玩水时间太长的程溁,小肥腿开始抽筋,霎时,小肉团被湖水淹没。
“迁表哥……呜呜……救命!”小肉团在水里拼命扑腾,奈何小萝卜头身材,少了一条腿儿,狗刨也使不出来了,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定神闲。
“溁儿!”谢迁授手援溺一个飞纵足尖轻点,将穿着里衣的小肉团从药泉湖里,一把提溜起来,既心疼又生气,决定给她点苦头吃,是以将小肉团两脚冲上,保持倒挂的姿势,胳膊一使劲,将小脚丫提溜起来,拍背控水。
程溁难受道“咳咳……溁儿没事了,快放下来……呕!”
程溁被提溜着的小肥腿动不了,但她小肥胳膊可没闲着,拼命挣扎拍打,哽咽道“放溁儿下来,呕……呕呕!”
倒挂的姿势太难受了,脸涨的通红,小肉团吐得苦胆都快出来了。
谢迁瞧见小肉团如此难受的模样很是心疼,心软的将小肉团放下,用力紧紧抱在怀里,道“让溁儿不听话,说,下次还敢不敢了!”
谢迁越说越气,火气是蹭蹭往上冒。
“啪!啪!”抬手打了几下那肉肉的小屁屁。
谢迁方才瞧见程溁在水里拼命扑腾,实在急得不行了,忽然想起八坡村村外的河,那河水也不深,但每年都有小娃掉河里淹死,村子老人说那是河里的河伯要收人,不收走小娃儿,便要收走数个壮年汉子,遂对于落水的小娃儿,只要不是至亲,几乎就没有村民会去救人。
谢迁虽不信这些,但他是真的担心啊!怕程溁也像那些落水的小娃一样,被什么河伯收走,如祖父那般永远离开自己。
程溁被提溜得脑子充血,本就呛了水头疼的很,这回脑袋昏昏沉沉得更厉害了,还没缓过劲来的小肉团,还被打了屁屁,这是她万万接受不了的,她虽爱撒娇卖萌,但她毕竟有着成年人的灵魂。
顿时,有种想死一死的冲动,羞愧难当的小肉团在心里大喊:这日子没法过了,绝交!
筋疲力尽的小肉团,用小肉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用凶巴巴的圆眸,瞪着谢迁,举起小肉手比起一个中指。
随即,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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