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睁大眼睛，摆出自所能做到的最无害的表情，一脸疑惑望向矮人。
“请问……您在说什么？”
看到他对自己装傻，矮人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
“小兔崽子，你脸上的那点把戏都是我玩剩下的，糊弄糊弄外行还行，骗我？”
他一屁股坐到伊恩的对面，身子前探，用粗壮的手指开始在他的脸上又戳又指了起来。一边戳，他还一边说出了能造成这种效果的药剂名称。除了他的头发颜色，伊恩在自己脸上做的所有易容，都被他一一指了出来。
“虽然你只是个小鬼，但这样伪装自己也很可疑。”
摩托尔眯着眼睛，脸上满是不信任。
“要不是老子看你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所以插了一手，不然你肯定要被吉利吉萨那头狐狸带到警察局去留口供，身份还是会被从头翻到尾。”
他敲敲桌子，接着威胁道：“如果把你交给他，以我和他的交情，我仍然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你的消息。考虑清楚，是直接告诉我，还是让吉利吉萨转达我。”
说完，就把两条腿翘到了桌子上，似乎笃定伊恩要服软了。
其实，一听到对方帮自己挡了被带到警卫队的事情，伊恩就已经差不多决定不再隐瞒了。
他原本打算在自己安全之后，就立刻找机会溜走。如果被治安官带去了警卫队，那么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会曝光，况且这个通缉犯最近还上过报纸的头条，若是消息传到了诗湾，被拉文什家发现几乎是板上钉钉。
谁知道这个矮人一直盯着自己，而且那名女医生似乎非常喜欢小孩，他刚一出去，就被强行执行了包扎任务，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伊恩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身份，易容的原因和从诗湾逃出来的过程都告诉了这名矮人。
他没有多余地去编造一些虚假的信息。既然对方都能看出脸上易容的小痕迹，那么自己临时信口胡诌的谎言，是肯定经不起推敲的。
在听的过程中，摩托尔只是不断地用“嗯”来示意他继续，既不打断，也没有对内容本身有什么评价。
在伊恩说完后，红胡子矮人摸了摸自己被胡须淹没的下巴，似乎非常满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柄烟斗，对着蜡烛点燃了，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弥漫，他懒散地坐起身来，手臂搁在桌子上，像极了黑帮进行交易时的姿态。
伊恩知道，正菜来了。
“我这里有个方案。”
矮人放低了声音，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说出的条件，平添一些吸引力似的。
“你可以获得一个完美的、官方的、没有任何案底留存的协约港的新身份。”
“这个新的身份，会让你拥有一个身份上足够与萨科拉文什抗衡的庇护人。也就是说，即使你的新身份被发现了，也不用担心受到威胁。”
“同时，你还能每个月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相信我，绝对能让你过得比刚刚你见到的那个擅长阿谀逢迎的治安官潇洒得多。”
“你所要做的，只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工作。”
矮人还用自己的小拇指比了比，示意只有“那么小”。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伊恩却没有露出一丝心动的表情。
他平静地问道，背部仍然靠在椅背上，虽然看上去动作很放松，但眼睛却一直观察着矮人的神态。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恕我直言，您给的回报听上去太过美好了，以至于让我产生了恐惧。”
矮人显然也料到了他不会一口答应。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展开在伊恩的面前。
这是一枚金属制的徽戒，颜色漆黑如墨却又泛着剔透的光泽，戒托上镶嵌的是一枚灰蓝色的黯淡宝石。
宝石上刻着一幅图案：一颗半睁的眼睛，被拿在一只下垂的手掌中，而眼睛与手掌则被半遮半掩在左右两侧微微掀开的幕布后。
其实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但伊恩在看到那枚徽戒的一瞬间，差点破功。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自动脑补出了一道冰冷的机械电子音：
“叮！已完成新手任务，请接受任务的完成奖励。”
任务奖励看来是一枚绿色优质品质的戒指……他暗自腹诽道。
矮人当然听不到他内心的吐槽，而是继续说明着。
“协约港的草莎纸大道42号，黑藤酒馆。订一间一等房，订房的时候要求送餐服务。午餐时，将这枚徽戒递给送餐员作为小费，会有人来找你的。”
“我们的身份、目的，现在不能告诉你。当你加入之后，你就知道了。”
看了一眼矮人手中的那枚戒指，伊恩没有去接，而是坐在原地。
“您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矮人此刻并不像之前那样，缺乏耐心，好像没法和人心平气和地说上第三句话。相反，对于伊恩一次又一次的谨慎退步，他一丁急躁的情绪都没有，冷静得不像一个矮人。
尤其不像一个有着红色胡子的矮人。
他只是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只能说，这是在为协约港的官方做事。你可以把这枚徽戒交给协约港的警察总署，结果是一样，只过程会复杂一点，如果你希望的话。”
听到这个，伊恩食指敲了敲桌板，最后还是把这枚徽戒接了过来。
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既然不是和国家当权者作对的工作，那么有一条退路在总是更好的。
甚至他都能猜出来，这份工作，恐怕无外乎就是当间谍或者眼线一类的活计。
伊恩用拇指和食指夹着那枚徽戒，端详了半响，突然开口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通过这个东西来侦测我的行踪？”
这一刹那，矮人的呼吸停顿了一瞬。接着，又是一声熟悉的嗤笑。
他摆出了那副不耐的样子：“你的名字在我这里挂上号之后，只要我们愿意，即使没有这枚戒指，只要你没跑到埃法司奥尼亚这种鬼地方，我们都能找到你。”
伊恩追问道。
“所以你是默认这个戒指有问题了？”
矮人丝毫不松口：“我可没这么说。”
虽然心有忌惮，但伊恩想了想，还是将其收在了自己的裤袋中。
他毕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除了拉文什一家外，不会有人对他感兴趣。
他之所以这么问，只因为他并不想按照矮人的意思，立刻去找那个接头人罢了。
既然有了这个凭证，也就代表他可以自己选择在需要的时候，再去使用这个机会。而若是没有必要，他大可以把徽戒存在银行或仓库里保管。
打定了主意，伊恩顿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就好像自己凭空捡了一大笔钱，只是姑且放在一旁不用罢了。
“感谢您的邀请，”他站起身，对着仍然坐在椅子上的矮人微微欠了欠身，“我会认真考虑的。”
矮人显然不在意人族的这些礼节，只是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就又站起身来，往杯子里倒起了麦酒，用沉默表达了送客的态度。
和矮人告别后，伊恩没有再去闲逛，而是快步走回了住处。
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断地提醒他安全的重要性。
在经历了糟糕的一天后，他可不想再遇到什么乱子，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直到开船的那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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