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没能死去,老夫不愿沾染因果本不想与你深究,谁知你竟还敢再次窥探我……一心求死啊。”
火凤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它伸出爪牙,落到了张守鱼身前,拎起了他的衣裳,从那衣裳中抓出了那块青白色的玉佩。
火凤盯着那块玉佩,似是在分辨那是什么。
接着它的瞳孔里泛起了狂热的贪婪和雪亮的杀意。
“果然藏着秘密啊,不枉老夫冒险现身一次。”
它握紧玉佩,足爪高高抬起,挥刀般朝着张守鱼的心口凌厉落下。
爪风已然切肤,可那刀锋般的足趾却停在了张守鱼身前一寸处。
火凤焰火燃烧般的长羽簌簌抖动,发出了金属撞击般振鸣的声响,小楼中明亮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一声凄惨的长嘶响彻小楼,却也只是在小楼之中,无法传得更远。
这栋小小的竹楼,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了一道无形的结界,晚风月影,声息动静皆被隔绝在外。
而那栋小楼之中,火凤长长的脖颈被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凌空拎了起来,它不停地扑棱着双翼,足趾死死地扣在一起,那焰火燎燃的羽毛渐渐黯淡了下去。
而它的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衣裳雪白的女子,她随手抓着火凤的脖颈,如提着一只孱弱的老母鸡。
“火凤血脉,百年修为,真灵之胎,真以为凭借这些,这座小小城池你便可以横行无忌了?”那女子纤尘不染的仙颜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哪怕古龙行于世间也要收敛爪牙,你这几百年真是活到鸡身上了啊……”
那火凤浑身颤抖,方才它感受到窥视的目光,心生怒火,又在少年身上闻到了一股诱人的气息,按奈不住从镜中走出,睥睨不可一世,只是它杀心才起,下一刻便被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随手拎了起来,一身浑厚修为竟没有半点用处,那与生俱来的威压更让它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你……你……你是谁?”那火凤沙哑着嘶问,颤抖的声音里透着近乎绝望的恐惧。
那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声音若雷霆般在火凤的脑海里炸响:“我的名字你也有资格知道?你们在这座小城中的谋划我并不关心,那条小水蛇想要破开雷池翻云覆雨我也懒得阻拦,唯有那个字能让我稍稍提起一些兴趣,此间种种算计,来之不易,如今你想毁于一旦?”
火凤神魂剧震,他们的百年谋划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他近乎肝胆尽丧,再也生不出任何其他念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恳求前辈仙子饶过一命,今后我绝不敢打这位少爷的任何主意……啊!!!”
“那便拿出些诚意吧。”白衣女子弯眸浅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了它的心口处。
火凤金色的长喙猝然分开,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白衣女子一手掐着它的脖子,按在心口的二指忽地一夹,如抽刀出鞘般将一片流光溢彩的火羽捏在了手中。
火凤看着那片火羽,苍白的瞳仁里满是血丝,它心如刀绞。
“恳请前辈饶过一条生路……”
那是它百年修行的大道根基,几乎与性命相连,此刻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摘走,它竟然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那究竟是何等的境界?
“这赤羽成色有些差啊,但勉强能用,便当作是你小小的赔罪了。”白衣女子将火羽拢入手中,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便如此吧,饶你一命,不许将见到我的事说出去,不然杀得你们全族神魂俱灭。”
火凤一族何其珍贵而强大,即使放眼天下都是山巅处的生灵,此话若是放在过去,不过是让他贻笑大方,讥讽对方夜郎自大。
但是此刻它心气全堕,只觉得哪怕火凤一族在对方眼中也不过随意拿捏的蝼蚁,此刻听到饶你一命四字,他如获大赦,对于那片赤羽再没了牵念,命比天大,他连忙道谢:“多谢前辈仙子开恩,若有机会一定给张公子献上一份大礼。”
“哦?一份?”女子眯起眸子,微笑问道。
火凤用近乎央求的声音道:“要多少给多少!我定期送到这位公子身边,只求前辈留一线生机。”
火凤的声音沙哑到声嘶力竭,它能感受到,那女子每多说一个字,它的许多修为便瞬间烟消云散。
白衣女子微笑道:“嗯,可别心存侥幸,有些层面的东西,远不是你们可以触碰的。”
火凤浑身羽毛越来越黯,它声音虚弱而焦急:“谨遵前辈教诲,来日公子有难,若是前辈不方便出手,在下定全力为公子护驾!”
“嗯,这才像话,那便如此吧。”女子似是有些倦了,淡淡地答了一声,她随手一挥,窗户冲开,那火凤如小鸡崽般被扔出了窗外,瞬间不知所踪。
白衣女子慵懒转身,目光柔和地望着睡在床上,尚且浑然不知的少年,她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笑意如春溪初融,清清浅浅。
小小的竹楼里,那一袭雪白的影子长河般起起伏伏。
仅仅是举手投足间,她身边的空间便不停地破碎,弥合,仿佛无法承受她影子的重量。
白衣女子手指微动,那凝聚了百年修为,坚固无比的赤羽便被她信手捏碎,她揉着那赤羽的碎末,按在了张守鱼破碎的紫府处,赤羽化作流沙般的光融入了那紫庭之中,女子轻轻呵了口气,堪称巧夺天工的变化无声无息地发生在了张守鱼的体内。
“哎……好像有点差呀,总比没有好,先凑合着用用?”
……
……
疆野城中,一座幽深的洞府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忽然惊醒,他身前的数十座盏长明烛台骤然熄灭,他神色剧震,喷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鲜血,瞳孔中尽是血丝。
“老先生你怎么了?”旁边一个青衣年轻人急切问道。
这位老者是他们的首席供奉,境界深不可测,全府上下对他敬重至极,方才他不过小寐片刻,回过神来发现老先生竟然狂吐精血,神色癫狂了一般。
他从未见过老者这般模样,平日里老者也时常半寐,以阴魂神游的大神通巡视整座疆野城,整座疆野城,除了一些大族大宗的秘处,几乎尽在他的眼下。
哪怕清醒之际,他也寡言少语,时常出神思索,高深莫测。
这日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从未有过的。
青衣年轻人听到了一记凄惨的鸟鸣声,神色恍惚,见老先生不停呕血,连忙要去搀扶他。
那老者一把推开了他,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他眼神唇齿之间尽是血,浑身哆嗦,口中喃喃不休。
“到底是谁……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她……那他又是谁?我明明已经杀了他一次的啊……起死回生?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这位堪称疆野城青年翘楚的年轻人听着他疯疯癫癫的话语,恭敬地立在原地,不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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