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时间里,自暴自弃的蛾贼与守城三河兵展开殊死搏杀,直到日落西山才在鸣金中暂告停顿。
数个时辰的反复血战,汉军歼灭先登的万余蛾贼,然而皇甫嵩的退让,也令自身罕见付出两千多的伤亡。
血色残阳底下,尸横遍野的长社周遭,每一寸都凝结血块。
波才遥遥眺望,只见猩红高墙上的旗帜横七竖八,全然失去往日的齐整。心下愈发是笃信汉军岌岌可危,由是豪气翻腾在胸腔,暗道:“我一战破朱儁,二战斩皇甫烈,业已是扬名海内。此番再攻克长社,尽数灭杀汉室精锐,只怕放眼天下,没有人再敢与我争锋。”
欲望因遐想而膨胀,波才仿佛自己已经君临九州。无法遏制的野心,驱使他干出连贾诩都猜不到的事情。只见他英姿焕发豪气冲云道:“传渠帅令,着李由点本部及各营之精锐,即刻攻城不得延误!”
波才麾下,有两人甚至比其弟更受信赖。一是如簧巧舌的佟淼,现居渠帅一百单八亲随之首;二就是李由,他与波才是幼时玩伴,起事以来屡立战功,如今总领渠帅五百宿卫。
皇甫嵩用无数可以避免的伤亡,活灵活现演出汉军的羸弱,终究诱惑出波才无法遏制的贪婪。
胜利似乎唾手可得,辛苦积攒的筹码,由是一枚一枚被丢进战场。当人人披甲,每日饱食的宿卫精神抖擞出阵时,狂热的黄巾渠帅,已经再难离开致命的赌桌。
城上,阎忠一直拉着贾诩巡视各处。目睹三河兵奋战的画面,贾诩的脑海却在描绘昔年卫、霍追亡逐北的雄姿:“三河兵只是新募,就能如此善战。当真想象不出,昔年兵、官皆学孙、吴兵法时的汉军精锐,到底该有多么强盛。”
浮现连篇,沉浸其中,几近忘我。他浑然未决已经随阎忠回归皇甫嵩身后,下意识轻声吟唱出:“票骑冠军,猋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真想亲眼目睹‘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的冠军侯之风采呀!”
蛾贼复来,付出不少代价之后,重整旗鼓的他们攀梯而上,一日间第三度踏上城头。然而披坚执锐蛾贼的奋勇,全然无法勾来长社汉军最高统帅的关注,皇甫嵩的目光里如今全然是怔怔出神的贾诩。
轻吟感慨未能尽数淹没在震天喊杀中,皇甫嵩恍然有些明悟:“风华正茂,书生意气,难怪涉险来此…但愿这世间魑魅魍魉,不会腐蚀掉这颗赤子的初心。”
统帅的分神,不会造成既定战局出现偏差。城墙的搏杀的进程,依旧朝着皇甫嵩预设的结局在发展。
身披汉军最精良甲胄的蛾贼,几度冲破三河兵的围困。一个、两个、三个,嗜血的他们照常数着斩杀的数量。然而不知不觉间,已经陷进成倍汉军分割绞杀的所谓精锐们,只怕已经没有回去领赏的机会。
“死!死!全部,死!”
依仗蛮勇,李由接连劈砍死冲杀近前的三河兵。然而腹部的重创,迫使他只能捂着伤口退回阵中。背靠城墙气喘吁吁,他已经觉察出自己的力量正逐渐被抽离。
曾几何时,他追随波才以众凌寡,席卷朱儁大军几欲擒下这位中郎将。现如今却是乾坤倒转,眼前犹如波涛般延绵不绝的汉军,已经张开血盆的大口,不断吞噬着他与他的宿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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