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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蛾贼暴动,逼迫天子不得以重新启用党人。这些原本赦归田园、禁锢终身的年轻士人,由是迅速在雒阳聚集。

积压的高贵愤怒,不会因为天子的宽恕而消散。表面恭敬的他们,已经是磨刀霍霍。年轻的他们不似往昔毫无组织的乌合之众,他们真的就像宦官说得那般串联凝聚,发誓要用翻滚的波涛,去吞噬掉至高无上受命于天的仇人。

“运作什么官职?”揉搓几下眼睛,郭嘉随口一问。昨日,他与荀彧、荀谌一同前往何进府赴接风宴席,只有荀彧是参加雒阳年轻士子的聚会。

“他们呀…”忍俊不禁地端详一番刚刚睡醒的年轻叔父,荀攸还是笑出声道:“他们想我任黄门侍郎,景升与孟卓都不想宦官再隔绝内外,只是没这么容易。”

“怪不得昨日未见刘表和张邈,原来是跑去收编你们呀。不过他们倒也是知人善任,毕竟也只有公达这样貌似木讷、怯懦,实则胸藏韬略,逢变果决之人,才适合监视高高在上的天子。”闲不下的手改去挠后颈,郭嘉啧啧着嘴说:“要不是亲耳听见,谁敢相信士林都能染指黄门侍郎?本初借鸡生蛋之策,当真是绝妙,可笑公卿都快被掾属架空,还有闲心与何进龌龊。”

党锢之赦,原就是天子惧怕党人投奔张角,勉强同意。天子戒心依旧,党人的升迁自然艰难异常。

这般境遇下,迫不及待的年轻士人遵从袁绍引导,纷纷是自荐公府。几月过去,他们已经能通过掾属的身份,用言语去影响甚至操纵公卿的决策。

又兼公府具体事务,皆由他们具体实施。如此一来,这些最激进的士人,悄无声息间其实已经完成对雒阳中枢的渗透。

瞧眼荀彧欲言又止之状,郭嘉随口就替他问:“海内纷乱,黎民难安,蛾贼之祸,早已不逊瘟疫之灾。就真没有与天子同舟共济之可能性?”

“风浪在前,吴越已经同舟,然总需防备风平浪静时。”荀攸说得不紧不慢,只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坚定:“刘汉天子与宦官仇恨我辈,更甚吴与越。等到蛾贼完全平息之日,党锢定然重归。如果我等不趁着天子畏惧蛾贼之际,在这短暂的攻守异位时积蓄足够的力量,将来不过是授首一途耳。”

郭嘉荀攸问答间,已经彻底封堵死荀彧开口的可能。血亲之仇,虽百世犹可复,似他这样未曾背负沉重包袱的旁观者,开口就是伤害。

无论如何,荀彧们的雒阳第一夜,都是安然度过。但在距他们东南五百里外,在这片天穹已经过去的深夜,曾有一人是彻夜未眠。

就在郭嘉与荀谌对峙当口,就在荀攸与刘表们剖析平乱局势与雒阳局势。他们的同窗贾诩,漠然地站在无名山坡旁突起的岩石之上。借着月色,手搭凉棚的他极目张望着一座不算雄伟的城邑——长社。

“东南西北,贼营星罗棋布,可算水泄不通。城东十里,郁郁林木通达山脚,值此炎炎夏日,或可供大军避暑。城南三十里有一峡谷,期间多有树林,俱是设伏之选…”

俄顷,贾诩手握石块,将脑海中有用的信息逐一画出,一张长社周边的地形图便是跃然石上。随手将画石丢在一旁,他抬眼尝试从星空中寻觅不可能出现的太白,脸上再无当日的决绝。

决心下时,容易。付诸实践,却很难。何况,他还将为之付出代价。因而,他迟疑已经很多天。

他害怕死,但横档在前的问题,从来不是他担心自己的性命。而是他有没有资格,用其他人的性命去达成他的目的。而是他有没有勇气,承担可能需要背负的罪孽,以及责任。

只是,当他开始主动寻觅主杀伐的星宿时,其实决定也已经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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