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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糜老五白了牛宗仁一眼继续道,“不过,我发现他经常避着我看一个小本子,一眈着我的影子就忙不迭地藏起来,好像那上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出于好奇,我做了个小人。那是去年冬天吧,一天夜里我趁他睡熟的时候偷偷地从他的衣袋里抽出了那个小本子。翻开来一看,那上边除了写着一些人的名子和地址别的什么都没有。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就醒了。他一把夺过去,再也不让我看。我见他做贼心虚的样子,认准他做的不是好事,就臭骂了他一顿。我以为他一定会和我干一架的,没想到他一点没生气,什么都不解释,只是嬉笑着严严地护着那个小本子。

“直到三个月前的那一天,那天细雨绵绵,我和他约好晚上到九洲广场的假山洞里去避雨。我在天黑之前就去了,一直等到钟楼上传来整整十声躁人的钟鸣,还没见到他一点头影子。我知道他是个非常守信的人,他越是迟迟不来,我这心里就越躁急,火燎燎地坐在假山洞口等着,就像坐在火炉子上一样。直到快十一点了,我心急如焚要去找他的时候,才在暗淡的路灯光底下见到他歪歪拽拽的来了。他走得很慢,开始我还以为他背着破烂呢。后来走近了,才见他空着手,佝偻着的身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赶快跑过去,一看,只见他浑身颤抖着,伸出手去在他的额头上一摸,哎呦,热锅边子一样烫手。我一下子慌了,赶忙问他:去过医院没有?他结结巴巴地说:还,还没去。先,先来对你,对你说件事情,再去。我急起来说:你不要命了你!什么事情比看病还要紧?好,好,你说!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稍稍歇了口气,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摸出了那个小本子。他把它放到了我的手里,像交代遗嘱一样对我说:明,明天,请你打,打个电话。给,这个本子上,写着的,第一个人。告诉他,我病了。让他,他,到荻花来,把这个本子,拿去。叫,叫他,按时,按数,给第八个,以下的几个人,汇款。他还说,这些话他本来是要当面对那个人说的,可是这病的来头不同寻常,就怕挨不到那会儿,要我千万千万明天就替他说了。我还以为他是要儿子替他还赌债或嫖资的呢,满腔的同情立刻化为乌有。若不是怕他死,我根本就不送他去医院。”

石山大叔一声不响的听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牛宗仁也安静了下来,只有夜风中的树叶偶尔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邮政局替他打了电话。不出我的所料,接电话的果真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和我约定,让我傍晚前后在医院门口等他。

“果然,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人如约驾着辆红宝石光磁车赶来了,要多气派有多气派。我一见眼珠子就黑透了,心想:这“垃圾王”受罪也是活该,生了这种垃圾儿子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真是辱没了十八代祖宗。不如让我先骂这活宝一顿,好丑先替他出口气再说。想到这里,我脸一拉,准备开骂。没想到他的嘴比我快,没等得走到我的跟前就急火火地问:老叔,单老太爷现在怎么样?这一问,它让我的骂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惊问:你是单老太爷的什么人?他说:老叔,老太爷是我的恩人。我还是很久以前见过他一面,请您快些带我去见他!快!他就是单老太爷资助的第一个孤儿大学生。他叫晁莽,现在是西部原州的一个叫什么,叫什么龙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单老太爷一直对晁莽说自己生活得很好,拒绝与他相见。晁莽根本不知道单老太爷是个孤老,而且还是个乞丐。当他在医院明白了真相时,这个堂堂的五尺男儿痛哭流涕。当时,那个姓刘的护士也在,她也哭了。不信,你们去问她。晁莽答应单老太爷,还有好几个在读的穷孩子今后都由他资助。所以……

“单老太爷的身体好了吗?现在怎么样?”石山大叔急不可耐地问。

“唉!”糜老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好是好了。就是这么一折磨,更是风中残烛了。”

“今年多大年纪?”

“八十二!”

“现在,他人在哪里?”

“一出院就被晁莽接到西部原州享福去了。”他说了这句话突然转过脸去,盯着牛宗仁叫道:“所以说,叫花子,并不是都如你这位老弟想象的那样自私,那样冷血。这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容不得你不信。”

牛宗仁本来听得很入神。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已经把先前的口舌全给忘记了。现在听糜老五这么一说,他立刻又不以为然起来,轻蔑地说道:“我说你吧,说过来说过去,总是没影子的事。嘴上说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考起真来,人又到西部原州去了。这好对证的,你自己的事情,怎么就不说点给我们听听的呢?”

没想到,一语撩起伤心事,便有噩耗动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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