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耽,慕谷主,慕神医!”杜迢生一张脸皱地看不出原样,语气是求爷爷告奶奶般的哭号:“算我求你了,你便为兄弟我破一次例,所谓医者仁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出谷看诊一回吧!”
慕耽斜靠在一根修竹上,嘴里叼着条细竹枝,在杜迢生一大段哭爹喊娘的话语里敏锐地摘取了重点。
“兄弟?”慕耽细嚼慢咽着这两字,很是疑惑地瞧着杜迢生,真诚发问:“杜少爷,本谷主跟你,很熟吗?”
“不熟吗?”一贯自来熟的杜少爷比他更疑惑:“咱俩可是有过命的交情,更何况我逢年过节便差人给你云边谷送土产,这么多年下来,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得被本少爷一颗真心感动地浓如酒了。更何况咱俩都不是君子,这交情自然就更深了。”
被无端剔除出君子行列的慕耽:“”
“原来那些发臭的山鸡野兔,是你送的。”慕耽笑地分外温和,嘴里叼着的竹枝却被他咔地一声咬断了。
“发臭了?”杜迢生十分诧异:“这怎么会,我明明吩咐他们快马加鞭唉,这群饭桶!不过也不打紧”
杜迢生话音一转,仍旧喜气洋洋:“臭不臭的不重要,要紧的是本少爷的一片心意。那可都是我亲自上山打的野味,穿越千山万水送到你面前,这份情谊多么令人感动!所谓管鲍之交,不过如此。”
慕耽按了按额角,发现自己与眼前这人攀谈的确是个错误。
意识到错误自然就要改正,慕耽平心静气地开口:“杜少爷,你我之间唯一的交情,不过就是本谷主曾经善心大发,从阎王爷手里救了你一回,你还赖了在下一条命的诊金。按我们云边谷的规矩,以命换命。我还未曾向你讨要你赊欠的一条命,你就应该夹紧尾巴在杜家装死,而不是跑来我面前,装疯卖傻。”
慕耽的面上无喜无怒,平平静静几句话,却叫一直聒噪不休的杜迢生蓦地噤了口。
不得不说,他有些忌惮这少年。明明乳臭未干,还是个学医问药的,按理不足为惧,可杜迢生总能在他身上察觉到一股危险,像是蛰伏于深渊的舐毛野兽不能惹怒了他,一旦惹怒,便是灭顶之灾。
杜迢生缩了缩脖子,慕耽到底也算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能得寸进尺,只好嗫嚅道:“本少爷欠你们云边谷的恩情,日后有机会自会报答。我也知晓你性子独地很,不爱见人。可这回我来寻你,的确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便直接同你说了罢。”
见慕耽没有让他立刻闭嘴的意思,杜迢生这才敢继续往下说:“秦家的家主快不行了。洪都秦家,这你总听过的吧?数月前秦家主偶患时疫,发了场风寒。原本大家都没当回事,只随便叫了两坐馆郎中开了幅祛寒止热的方子。谁知后面连着小半月,秦家主都高烧不退,缠绵病榻连床都起不来。”
“秦家主也是个人物,江湖群英榜排第五,武功自是不俗,现在却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场风寒搞地如此狼狈。秦家人觉着不对劲,又连着抓了十几个大夫去秦家问诊,结果你猜怎么着?”
慕耽不语,心里却在冷笑。还能怎么着,中毒了。
“真是让人料想不到,秦家主中毒了!”杜迢生实在很有唱戏的天赋,一个故事让他讲的一唱三叹,唱作俱佳。
“虽则是中毒了,可大家伙都搞不清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只好一天天拿药这么耗着。先前几个月,秦家主仗着自己功力深厚,倒也没太急着解毒,就靠自己的内力强撑。可没想到就在一个多月前,这毒素突然变本加厉,饶是秦家主武功高强,也再支撑不住,众目睽睽之下就在堂上晕了过去!”
“在这之后,秦家主的身子一直滚烫似火,怎么都降不了温。秦家人怕自家家主就这么活活给烧死了,只好将他泡在秦家后山冰湖里,靠冰湖寒气强行降温。可这样一来,秦家主就哪也去不了了,只能整天神智不清地泡在冰湖里”
杜迢生说到这,觑了眼慕耽的脸色,接着道:“秦家在洪都张了帖,悬赏各路大罗金仙。可惜这么久过去,揭了帖的那些赤脚大夫,没一个能摸清秦家主的病情,最后都被秦家轰了出去。”
“后来有人在秦家提了一句,说宛州云边谷里世代都住着神医,只要人还剩一口气,都能给他救活,想来解了秦家主的毒也不在话下,不过这神医救人的规矩奇怪地很”杜迢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讪讪一笑:“这不,我就来找你了嘛。”
“哦?”慕耽把玩着手中竹枝上的叶片,也不知到底认真听没听杜迢生连篇累牍一堆废话,好半天才开了金口:“秦家家主中毒,你一个杜家少爷,跟你有什么关系?看样子,你倒比秦家人还上心。”
说起这个,杜迢生可就来了精神:“这还不简单,当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爹就跟秦家主指腹为婚,给我和秦小姐定了娃娃亲。这么多年我同秦小姐也见了几回,说起那秦家大小姐,闺名若娑,那可真是天仙般的人物,在江湖百美榜上也是有名的,本少爷每次见了也是心神荡漾”
“嗯,所以你便为了你的未来岳父,这般鞍前马后?还挺孝顺。”慕耽不咸不淡地接话,脸上仍旧八风不动,眼皮子都懒得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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