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就是一盘棋。
对弈之人在她的理解看来就是那两位有着难以离间的友谊的老搭档。
廷尉监似乎听懂了老妪的话,看着气息掩掩的老妪,厌恶的说道:“你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来人,给我拖走。”
他接过那把冷若冰霜的寒剑,重新交到张映月手上。
看着她似乎还在犹疑不决:“您难道在这刻还抱有希望?难道你不知道旁间的侯府那位老人比任何人都活的久,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
“所以,您那点卑微的希望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从始至终,廷尉监的话都很光明正大。
从始至终,廷尉监做的事都很龌龊。
无论是出于情义,还是道义上,五侯府现在只剩下一群寡妇,刁太后即便有再大的火焰也不应该去烧昔日功臣的遗孤。
可她就是这样做了,并且做的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高墙外看热闹的人听着廷尉监的话,渐渐冰凉。
这些人身后站着的家主以及侯爷似乎也都明白了来龙去脉。
有意无意的都将目光投向了旁间的去侯府。
可以说没有去侯就没有今时今日的神圣帝国,也不会有比律法九典还强横的刁太后。
百侯街的所有侯爷在这一刻都想起了那件事,口里喃喃着道,“难道关于去侯那件事是真的?”
其时,去侯府从始至终都安静无声。
去侯府的人从始至终都沉默着,沉默的还要院里枝头本在叫唤的雏鸟也停下了声响。
但有些熟悉过往的人并不会认为这是沉默,而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
他们有理由相信那位老圣人会发声,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位老圣人决不会像那苍老沟壑丛生的皱纹,只是在岁月里无声的老去。
百侯街的人们沉默着,春风却无法沉默,飘零的桃花也无法沉默,廷尉监迟史也无法沉默。
“既然您已经想通了,那便自尽吧!”
剑在喉,锋在啸。
迟史带着血红色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张映月手中剑移动的轨迹,像要捕捉风的痕迹那样。
他看的极为认真。
那些暗地注视着的人以及看热闹的人也如他一般认真看着。
除了府内女眷们发出的慌乱的低泣声外,其它一片寂静。
像极了天边的一抹苍白。
等待啊!
又是等待啊!
等待是最没用的选择!
一潭死水不注入活水,将永远为死水。
那么谁来充当活水呢?
谁来搅乱一潭死水呢?
那就从一把残刀开始吧!
…………
春风吹拂起了飘零的桃花,这样的季节桃花再如何飘零也不过是不多的几朵。
风不曾大起来,也不曾急转起来,桃树也不曾多起来,为何转眼飘零的桃花就已漫天了呢?
为何漫天桃花飘散着像极了把把极为锋利的短刃?
一阵让廷尉监从头凉到尾的寒意袭来。
果然!
他急速运转真元,挥舞火红的差棍,一记烧火棍向着他也不知道的方向使出。
那个方向只有飘着的桃花,桃花里只有冷凛的寒意。
烧火棍在强大的真元支撑下像一道火,烧穿朵朵桃花。
火光过后,更多的桃花补了上来。
于是,那烧着火光短暂的映照出桃花后有两道朦胧的人影,随即便匆匆殒掉了。
“何人胆敢作崇?”
廷尉监大叱一声,手上棍影重重,向着桃花狠狠的砸过去。
有多少桃花,便砸多少棍。
天子脚下,何人敢知法犯法,何人敢阻廷尉府办差!
便是当今年轻的皇帝陛下也不行!
于是,在重重棍影之后,桃花掉落一地,在空中飞舞的渐渐少了,杀机却愈发浓起来了。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种十分强烈的警兆在他心中生起,廷尉监迟史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并使出棍法中最具防御力的擎天棍。
便是有人肯为这群寡妇出头,便是来人代表着旁间去侯府那位张姓老圣人的意志,难道来人不知道他身后站着可是廷尉大人和当今圣后刁太后。
在廷尉监自我的安慰下,他看着一抹刀光从桃花深处绽放,向着他蔓延而来,像一条被引燃的火线。
火线笔直,从桃花深处来。
他手上的擎天棍就像一截干枯的朽木般被轻易划开了。
但这丝毫不能阻挡这抹刀光火线前进的轨迹,接着自己的右臂也落入它前进的轨迹里。
所以,理所当然,他的右臂被齐刀切断了。
“嘀嗒!”
鲜血滴落在地上散着的桃花上,让原本艳红的桃花添了一层妖异的血红。
廷尉监看着掉落的手臂,看着鲜血飘洒着,一脸不可置信。
这里还是帝都吧!
廷尉大人还是太后最为信任的人吧!
天下没有大乱吧!
他睁大着眼睛,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想通,但,也来不及想通,便被他右臂断处传来的痛楚打断了。
他看着自己断了的右臂流着血与泥土以及烂了的桃花混在一起,先前的平静统统消失。
他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就像一条疯狗般。
“给我杀,给我统统杀光!”
不,他的名字叫疯狗。
他本就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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