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慈英帮着解释:“17是黎德文在原来工厂里的工号,后来就喊习惯了,就跟我们还喊你穷盒子一样的,不过你现在是富盒子。”
“富就讲不得,回铜峰重新架场,自己发狠搞,也靠兄弟们衬棚,寡妇生崽,大家帮忙。”
温柏丽听得咯咯笑。“真的乐观,你讲话蛮有水平,开玩笑也有味。”
“穷盒子”很受用,嘴上仍谦虚:“我是半桶水,甚至半脸盆水,黎德文讲话才有水平,平时在屋里应该很幽默。”
温柏丽摇摇头。“他跟黎宁倒是话多,也玩得疯,跟我不蛮开玩笑,喜欢呆在书房里不出来。”
“听说你俩是同学又是初恋。”
“八年抗战才结婚。”
“那算感情厚的,应该有话讲,扯得来。”
“也不,他在屋里基本不扯工作的,讲也是讲宁囡的事,话比原来少多了,老夫老妻的式样。我有时候也困惑。”
“黎德文可能脑壳转得多,图清静,上次他还跟我讲了工作上的几大困惑。”
“你看,我就没听他讲过,他在我面前就不谈这些的。他讲有哪些困惑?”温柏丽颇感兴趣。
“那都是单位上的事,有一个姓隋的主任让他烦躁之类的。一下子我也讲不清。”
这时,张慈英从厨房出来给“穷盒子”添茶,连忙插话:“是不是受人欺负?我养的儿子我知道,他不是好争斗的人,忍劲。”
“您莫担心,他的水平摆在那,也有领导罩着的。他倒是还跟我讲过,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讲不出味,说自己有好多个面,我首先还搞不懂是么子面,棒子面的面,还是下面的面,后来才听懂,他是讲自己经常要换身份,多变角色。”
“他具体讲了什么?”温柏丽追问。
“他说自己是兵头将尾,上面压着,下面顶着,旁边有人扯,搞砸了有人看笑话,身边没人帮,心里有话没人懂,跟压缩饼干一样的。每天一大堆的工作,还有一箩筐的麻烦事,每个亲戚一周只打一个电话来,只托办一桩事,自己就被搞得脑壳蓬大的,更莫说手机通讯录里面一千多号各路神仙,应付王八兔子贼,一桶浆糊抹不开。”
温柏丽和张慈英还想听,但这会黎德文回家了。
黎德文还了车钥匙,抓紧点烟过瘾。“聊得还好?”
张慈英几分恼火。“正在讲你,平时有话憋在心里,看你不烂到肚子里,跟老的不讲也要得,但你应该跟老婆讲。抽那多烟,熏成烧火棍,黑起一张脸,又不锻炼,天天关在房里练功,你就不能轻松点?”
“讲不讲都是一个样,反正就那样,没什么好讲的。”黎德文倒是平静。
温柏丽给婆婆帮腔:“有时候一天跟我讲不得三句话,不知道想些么子国家大事。”
黎德文看着温柏丽还穿着睡衣。“那我现在就跟你多讲几句。你也是的,来客了就要换身衣服,不要一天到晚穿条灯笼裤。后脑壳细想,未必糊涂到睡衣什么时候穿都搞不清,也不至于没有其他衣服穿。”
看着温柏丽脸上有些挂不住,张慈英接过话茬:“在屋里搞茶饭又不是外面上班,未必每天穿得花花绿绿还好些。”
黎德文本就不想扯。“莫七里八里扯,收拾桌子吃饭。我去喊爸爸和黎宁关电视,穷盒子也快来坐,试一下老屋里做的腊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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