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刘浩又打电话给我,通知我和你尽快拿出环城高架的合作方案,我们下午也准许备去交通局。”卢雨丞用肘碰了碰夏晓苒。“打了,打了,跟我说了不少,最后还拜托我一定要配合你拿下这个项目!”夏晓苒一边修着指甲一边说。
“刘浩不是这样跟我说的。”“那他怎么说?”夏晓苒修指甲的手停了下来。“刘浩说,让我好好配合你,做好这个项目的营销。”卢雨丞有板有眼的说道。“谁配合谁不一样啊,真是废话多!”夏晓苒把指甲剪扔向卢雨丞,恰好落在卢雨丞肥嘟嘟的两腿间。“这是干嘛?”卢雨丞看着夏晓苒。夏晓苒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有病!拿来!”“自已拿!”卢雨丞看了看那个落在自已大腿间的指甲剪,正安静的躺着。他拍拍手里的放向盘,示意他没空。夏晓苒“哼”了一声就再也不理卢雨丞了。过了一会儿,卢雨丞自已也觉得没趣了,两个手指捏着那个指甲剪递给夏晓苒。
“刘浩电话里说,让我经常去周局长办公室去汇报汇报工作,可是我能汇报个啥啊?”夏晓苒接过指甲剪说道。卢雨丞笑了两声,没接夏晓苒的话茬。
小北安静的听着这个项目实在太大了,做一单吃三年都绰绰有余,不想做才怪呢,再说要是很好做,能轮得到她吗?其实都很清楚刘浩的话的意思,即便有些“小牺牲”,只要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夏晓苒并不否定刘浩的话,只是这种方式不太适合放在台面上说而已。这两人的事说不清楚,前几天吵得冰天雪地老死不相往来,今天又像啥事没有热火朝天信心满满,卢雨丞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小北心里想。小北猜得没错,那天晚上在料理店,俩人也商议了环城高架这个项目,卢雨丞搂着夏晓苒说:“做完这个项目挣点钱,咱们好好过日子。”可是他们都没想到,有些事,开了头也就没法回头了;有些事,做了,才知道离自已的初衷有多遥远。
车子转了个弯就到了火车站广场路了,下车时卢雨丞不忘和小北挤挤眼,小北嘿嘿一笑,拉过沐秋的行李。过了安检,验了票上了车。
沐秋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薄线衫,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粉色的圆头皮鞋与薄线衫相得益彰,头发还是微卷着披在肩上,只是今天头上多了一只粉色的蝴蝶结,看起来活泼了许多。这班车是过路车,车上人多行李多,找到位子安置好行李后小北已是大汗淋淋了,沐秋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扇子,坐在边上给小北扇了起来。小北恍惚间觉得这好像是一场旅行的开始。“想什么呢?”“觉得好久没有旅行了。”小北收了收心神微笑着说。“感觉像是一趟旅行的开始?”“是啊,你觉得吗?”沐秋侧着脸,抿嘴一笑,柔软的发丝有一些正好落在小北的手臂上,小北喜欢沐秋的头发在他的手臂上轻拂。
沐秋努努嘴,示意小北看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女孩,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脖子上一条粉色的围巾,他两手抱膝,身体蜷缩在座椅的角落,面容苍白,满脸的倦容和茫然,她的头靠着车箱,试图避开着什么。窗外,一个男孩在站台上来回走动着,在每一个窗口他都会跳起来试图透过窗户在车厢里寻找什么,他在女孩这个窗后张望了一阵子后又失望的往前面的车箱寻去,渐渐的沐秋和小北也看不到男孩的身影了。沐秋在小北耳边说,直觉让她觉得男孩寻的就是她对面的女孩。汽笛响了一声,火车慢慢动了起来,对面的小女孩好像放松了一点,不再蜷缩在椅子的角落里,她的目光开始转向窗外。
车窗外的人开始慢慢在向后倒退着,已是深秋了,阳光透过站台的格栅,把站台上的人群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老旧了火车站更显得斑驳,三三两两的人在站台上抽着烟。大学的这几年,每个月她都要坐几次,这个并不拥挤的小车站给沐秋的感觉是格外的温暖和熟悉。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骚动,那个在窗口张望的男孩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开始跟着火车奔跑,依稀还能听到男孩在喊着叫着,对面的女孩开始抽泣,她的手捂着脸,抽泣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肩膀随着抽泣却剧烈的颤动着。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男孩的身影开始越来越小,慢慢的再也看不到了,沐秋好像看到了男孩满脸的泪痕跌坐在站台的伤悲。沐秋递给女孩一张纸巾说:“你男朋友?”女孩点点头,目光却仍努力的想透过车窗找寻已看不到了的男孩。车过镇江车站时,女孩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和沐秋慢慢的聊了起来。
女孩和男孩是大学同学,男孩是本市人,女孩西安人,毕业后男孩先回本市工作,女孩便常常来男孩的城市,每次女孩来的时候的时候一定会带一朵她亲手剪的小窗花,贴在男孩的窗户上,她说,她们家乡都喜欢贴窗花。女孩曾半真半假开玩笑说过,等贴满20朵窗花时,她就来嫁给他。说到这里女孩又开始哭了起来,她的脸上露出极度的愤懑,还有无奈,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不公,她极力控制着自已的语速和情绪。
当女孩在男孩的窗户上贴上第19朵窗花的时候,满怀欢心的回到了西安,回来之后不久,女孩一直觉得头晕乏力,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她患了一种病名叫“慢粒”的白血病。这种叫“慢粒”的白血病不致命的前提条件是需要终身治疗,但这种病还没纳入医保范围,对患者的经济负担较重,如果使用效果较好的进口药品格列卫一年大概最少也得20万左右。女孩默默的离开的医院,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不拖累男孩,主动中断了和男孩的联系,男孩开始疯狂的寻找女孩,在所有女孩可能看到的通信工具上留下了话,他告诉女孩他会在某个地方等她的出现,女孩能看到男孩的每一条留言,每次她都在拐角的地方看着男孩信心满满的来,看到他站在某个角落里因为害怕错过女孩而啃着面包,最后却又满是失落的离开。好几次,女孩的母亲都劝说女孩,不能如此残忍对待男孩,但每次女孩都苦苦哀求说,男孩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她不能拖累她,她爱他,她希望他幸福,最后常常是母女两相拥而泣。一年多以后,男孩慢慢的来得少了,但他仍习惯的给女孩留言,他告诉女孩,他现在经常出差,他没办法常常过来了,他思念她,他告诉女孩,窗上还是19朵窗花,他希望在他29岁生日时,她能来贴上这梦想的第20朵窗花。这个时候,女孩总是拉开抽屉,看着早已剪好了并安静的平躺在里面的那朵窗花而独自垂泪。
又一年过去了,女孩的病越发严重了,女孩总感觉她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她很想见一见男孩,那怕是感受一下男孩生活过的气息,她想把最后一朵窗花送过去,她要告诉男孩,她很感谢他的不离不弃,感谢这段爱情让她生命的意义变得与众不同,她要用另一种方式告诉男孩,这辈子她不能再陪他了。她忍着病痛,带着最后一个窗花,在男孩生日这一天来到男孩的城市,小院里,她看到男孩窗户上贴着的19朵窗花已经发黄发白了,但男孩还是把它们保存的很好,女孩把最后一朵窗花贴上,她看着这幢熟悉的院子,什么都没变,只是门前的那棵桑树长高了,长大了。记得两年多前,她常常会把洗干净的菜放在篮子里,然后就挂在这颗桑树上,男孩有时喜欢把洗干净的衣服挂在树上晾干,女孩记得她没因为这个少骂过男孩,想到这里,女孩心里开始暖和起来,而后又是满满的自责,责怪自已真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骂男孩。留连于男孩的小院,她仿佛总能听到男孩的声音,这着实又惊到了她,她的心“呯呯”的跳着,她担心男孩此刻回来,怕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因为她早已不是他心中的样子了,她不想改变留在他心中的她的样子。她抚摸着这颗桑树,轻声说:“树儿啊,代我告诉他,我一直爱着他!”她轻轻的吻了吻桑树,又说道:“树儿啊,一起带给我心爱的他吧,告诉他,来世我一定还爱着他。”女孩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沐秋好像看到了那天,女孩的泪顺着脸,流到桑树的躯干,流进男孩门前那片土地。沐秋轻轻的帮女孩擦去眼泪,默默看着女孩。刚才在车站上,男孩一定是看到了那朵鲜红的窗花才追了过来,女孩安静的说。看到他,我也心满意足了。她抬起头看着沐秋,有一点浅笑,带点悲伤,但眼睛里又满是幸福。生活不管给我们以怎样的方式和感觉,有悲痛,有喜悦,但生活的背后却总是体现着无尽的美好祝愿,就如眼前这个女孩,她在用自已的悲痛铭刻了一段美好的爱情,谁能说得清这里的是非对错呢?小北看着沐秋,这一刻,沐秋淡淡的眼神里也有着浅浅的忧伤。
车很快到了省城了,小北和沐秋告别了女孩,下车后,沐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把行李往小北手上一丢,又挤上了车,过了一会小北才看见沐秋匆匆的走下车。车慢慢的开动了,满是忧伤的沐秋向女孩挥着手,看着列车慢慢的远去,小女孩的身影从沐秋和小北面前一擦而过,小女孩轻轻的挥挥手,但在沐秋和小北心里,却同时感觉到一种决别,也许,此生此世与女孩再也无缘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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