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说完,大哭起来,身子止不住地起伏,很是伤心。十七在旁劝慰,时不时地拉两下十一的袍衫,示意他赶紧向芸娘认错。
可是十一却一直捧着左手、低着头,不发一语。他知道芸娘说的也没错,可是人怎么可以只顾自己,而毫不顾念众生?怎么可以如此“善小”而不为?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而且,他也并没有泄露这个秘密,四下根本无人看见。
“十一,你在那里干什么呢?快点给娘亲认个错,快。”
十一不答,还是低着头。
“十一,娘亲也是心疼你啊。你快点认个错,跟娘发个誓,说以后不敢了,快。你看,娘亲都这么伤心了。”
十一还是没有接话。
“十一,我求你了,快点给娘亲认个错吧。”
十一觉得自己没有错。
……
那一日下午,十七好不容易哄住了芸娘,而十一只是跪在那孩子身旁的柴草上,捧着受伤的手,一动也不动。芸娘看着他那样子,又生气又心疼,更加担心他以后还会这么做,想到这,便焦心不已,看也不想看十一一眼,拿着七屠刀去后山里采野菜去了。
这是十一第一次与芸娘起争执,他的心里并不好过。只是,如果一定要在芸娘高兴和救人之间选择的话,他定然是选择后者。
芸娘出门去了。十七过去想扶起十一,可是十一毫无所动,依旧跪在那里。
“十一,娘亲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这副模样,难道就没想过她多心疼多伤心吗?对,你想救人,我明白,可是,娘亲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娘亲经历了这么多,不就是希望咱们好好地活着嘛。你这么做,不就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吗?万一有个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吱个声啊?可不可以先起来啊?别这么一直跪着……”
“你这个榆木疙瘩,是非要逼着我来骂你吗?……”
“我不管你了,随你吧,爱跪就跪着吧,有本事,跪死了才好呢。”
十七使尽了浑身解数,依旧没法把这个犟种从地上拉起来,气得够呛,在旁边坐了下来,气鼓鼓地盯着他。盯了半天,十一依旧低头捧着手跟尊雕像似的,把十七自己也盯得无趣了,眼神便四处溜达了起来,看到两人中间的那孩子,遂探出手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竟然真的退烧了。她又掀开皮裘袍衫,看伤口,自然再神速的药,也不可能立马就好了呀,依旧黄脓流着。
“十一,咱们这血,还真的有效。那秘册上所说的,看来,都是真的。”十七自言自语一般,又是惊又是喜,最后想起那秘册所载,又是忧。
过了没多久,芸娘便回来了,十七直起身子跑向芸娘,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真的退烧了?”
“嗯,真的。”十七一脸笃定,“娘亲,别再生他的气了,你看他,都在那儿跪了这么久了,一句话也不肯说,一动也不动。娘,你就让他起来吧。”
“让他跪着吧,不认错,今天休想起来。”说完,芸娘递了2个青绿色的桃子给十七,转身去做晚饭了。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十七回身到十一旁边,啃着桃子,又把另一个在他嘴上磨蹭。
“呐,娘已经不生你的气了,这个果子是她让我给你吃的。”十七并不识得桃子,只是觉得硬邦邦地有点甜,虽然不及葡萄,但味道很好,“你还是不肯起来,难道还要娘亲来给你认错嘛?”
十七三两下便吃完了桃子,又觉坐在一旁,实在是无趣。便拿着桃子回到芸娘身边帮忙做饭了。
这晚饭,实在是太好做了,哪里需要帮忙,三两下就煮好了。十七叫十一,毫无动静,悻悻地走到芸娘身边,求情道:“娘亲,要不你去把他扶起来吧?再这样跪下去,他的腿估计也得落个伤了。你忍心看他这么一直跪着吗?”
芸娘并不答话,吃着胡饼喝着野菜果子汤。
十七继续缠道:“娘,他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啊,做梦都想成佛呢。而且,他从没挨过你的打,这还是头一回。估计啊,心里指不定在滴血呢。你看,他浑身是伤,手掌还划破了,跪了半天,也不肯吃饭,再不起来,估计就要跪晕过去了。你忍心啊?再说了,待会儿,那老乞丐一来,说不定瞎打什么歪主意呢。”
说到这儿,芸娘放慢了咀嚼速度,又想到了什么,让十七赶紧把那孩子唇周、脖子上的血迹给擦干净了,同时盛出一碗来,递给十一,“赶紧地起来,跟十七一起把这饭给这孩子喂下去,把才救了他又转身把他给生生地饿死了。”
十七听闻,赶紧接过小木碗,喜上眉梢,对十一说:“快起来,娘亲原谅你了,快。”说着扶起了十一。
十一抬起头看向芸娘。
“起来吧,难道还要我去扶你嘛?”芸娘说道。
十一在十七的搀扶下起了身,腿因为跪得久了,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十七放下碗,扶着十一来回走了好一会儿,血流才又通畅起来。
吃完晚饭后,天已全黑,三人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入睡,只是那三人还未回来。
“你们说,这三人到底是干什么去了?那么一大早便走了,这么晚还没回来。”十七问道,“而且这孩子身上的伤这么重,昨天那清秀的小男孩儿身上也伤痕累累。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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